二人又闲话了几句,便各自分头去了。
武陵,毗邻沅水,自古就有‘黔川咽喉,西楚唇齿’之称,因为湘西境内进出的船只多半要来此中转,是以整个武陵就象是个四通八达的大码头一般忙碌。那些停泊的船只中,有到港靠岸的,也有需从武陵转往沅水各支流上游大小码头去的,还有在此暂歇等候往武昌府去的等等。
此时,红日偏西,暮色渐沉,河面上细风轻飏,波澜微漾,夕阳斜斜照射在水面,一派金碧辉煌。因着天色,天气冷了下来,淡淡的水雾在黄昏的光晕里显出一片迷离。
两岸密密麻麻地泊了许多大小船只,每艘船只上都被要求点上了灯火。它们弯弯曲曲地按去的方向排列成几纵队,全在等码头的官吏登船检验、查问税务,办理进出埠手续,才能继续上路。
外行人瞧见这些船只只觉大同小异,没甚区别,可事实上这些船只中有运客的,有运货的,而且根据运送客人多少、货物种类的不同,船只的种类也不尽相同,复杂不一。
黄芩所乘的往辰州去的客船,也在这些等待的船只中排着队。与它并列、排在另一队相反方向的船队中的,是一艘从辰州来的客船。这只客船是从辰河上拐出来的。
又是闲闷的时候,黄芩等部分船客站在甲板上四下瞧望、等待着。
何之章就站在黄芩身边。
自从上次偷窃未遂后,他总是粘着黄芩说话。
可见,单调的旅途中,能找到个说的上话的人,并不是件太容易的事。
很快,众人瞧见一个官吏模样之人,另带了两名随从,登上了对面的那艘客船。
船老大立刻面露讨好的笑容,迎上来,道:“官爷好。官爷是新上任的吧,我记得以前都是另一个官爷上船来查问的。”
他经常跑这条线,为图方便通行,早已寻机会结识了负责查验的官吏,并且暗中给过不少好处,拉拢稳固了关系,是以这次见到换了人,不免大失所望。
那名官吏一边在甲板上逛了一圈,四下瞧了瞧,一边以鼻子‘哼’了声算作回答。
船老大小心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又道:“瞧样子,今天到的船实在太多,官爷辛苦了。”歇了口气,他又道:“怎么大家都跟商量好似的,挤在一个日子里过来麻烦官爷啊。”
那名官吏一面推开船舱的门,一面回头斜他一眼,道:“不都是今天到的,已经囤了几天了。原先负责查验的那人暴病死了,我倒霉,接了他的班,交待、接替事项什么的颇为费事,所以耽搁了几日。”
他草草扫了眼船舱内,转回身,问道:“你这船要到哪儿?”
船老大道:“武昌府。”
那名官吏让随从记下,又问道:“生意如何,坐了多少船客?”
船老大道:“有人包了整艘船,坐多坐少没妨碍。”
那名官吏不耐烦道:“谁包的船,叫他出来,我有话问。”
船老大只得到船舱里找人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头戴斗笠,瞧不清面容的汉子钻出来,到那名官吏面前,粗声粗气道:“我就是包船的。什么事?”
那名官吏见状,很不满意,斥道:“帽子压到眉,不是强盗就是贼。你是第一天跑船的吗?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