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又有人进门,人还没到声便先过来:“阿秀!我今日从镇上给你裁了布,这颜色你穿好看,抽空给自己做些新衣裳……”
阿秀听着脸颊微红,连忙出去迎他,一面小声道:“有客在。”
那男人个子高大皮肤黝黑,身上一件灰布夹袄,见家里坐着的两人一愣,阿秀提醒:“还记得小临哥吗?”
大牛似有些迷茫,而后反应过来,面露震惊,后退一步眼看着就要拜,石珫及时制止:“不用多礼,坐下喝杯茶。”
阮临既然在这,他身侧这位的身份定然不寻常。当年石珫在洛河村呆的时间太短,大牛几乎没见过,因此认不出来,只用眼神问阿秀。
阿秀借着拿杯子给他倒茶水的时机,对大牛做了个口型,惊得他差点坐地上。
这位是……!
大牛没想到这两尊大佛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难免有些坐立不安,倒是阿秀一派坦然。
“真没想到。”阮临随手将腰上的玉佩摘下来挂到孩子身上,“你们成亲生子我与景玟没来得及祝贺,今日便给孩子补个礼吧。”
“这如何使得?!”阿秀连忙拦下,“这东西太贵重,我们如何能收!”
“礼之轻重都不过是一份心意。这孩子与我有缘,没什么能不能收。”阮临想了想,“以后若是遇着难处,也可拿着这玉佩去慰灵宫或者京城。”
大牛还想再推辞,阿秀却收下。
二人没有留饭,只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阿秀拿着玉佩若有所思,大牛凑过来,皱眉道:“这东西太贵重,若是宣扬出去只怕不妙。”
“不必宣扬,本来也没为着那几句虚名。”阿秀摸了摸孩子的脸颊,转头看大牛:“玉佩不重要,我只是不想退了国师那句应允。有幸得两位贵人一句庇佑,这孩子日后再难也总是有条退路。”
“京城又有什么好的,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还不如在咱们村里种地快活。”大牛抱起孩子,“我也不想子孙们大富大贵,只盼着能平安就够。”
“能顺遂自然好。”阿秀笑着叹气,“只是谁能永远无风无浪呢,我也只是求个心安。”
此时的她自然想不到,自己居然一语成谶。
许多年后的某个暴雨夜,一位少年跪在府前敲开国师府的大门,掀起一场风云变幻。
命运如棋,拨动翻覆沉沦步步挣扎处处身不由己;命运如刀,有人握在手中伤己伤人,有人誓不认命挥刃劈开山河万里。
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77章 番外
摘星台是在正德二年初夏正式落成的。
彼时阮临刚结束与胡太傅就太子教育问题进行的友好讨论,又随口给石玄出了几题将这孩子难的抓耳挠腮,最后抽空看了眼去石珺,这才带上没处理完的公文慢悠悠回他的国师府。
今晚石珫不在宫里,他自然没有必要留下。
处理完公务已然不早,他拇指抵着额角揉了几下,转身就见门口立着个人背对他抬头看夜空。
“你来了?”阮临展颜笑问,“怎的不出声?”
石珫回身,月白长衫将他气质中的冷肃掩去三分,眼中笑意清浅,一如月色温柔。
疲惫蓦然消退,白日里沾染了暑气而有些燥郁的心瞬间安定,阮临笑吟吟的走过去,石珫便顺势将手牵起,带着他往外走。
阮临不问去哪儿,只跟着他踏月色而行,享受这难得的放松与静谧。
国师府后门竟还拴着匹马,两人共乘一骑,行小道至朱雀街,而后过玉栏桥穿兴泰门,慢悠悠向前走,长街夜深人稀不复喧闹,只余清脆马蹄声。
马蹄声不徐不疾,微风掠过惊动发丝亦只是轻扰脸颊。阮临靠在石珫身前,拢齐几根耳边碎发,石珫便于鼻端嗅到似有若无的一点松墨香。
捉住阮临的手腕,石珫凑近指尖轻嗅:“新换的墨?”
阮临歪头看他:“今日刚用你便闻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