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林特粗重地喘息,他的瞳孔隐隐发暗,隐藏在严酷坚冷外壳下的表象在逐渐撕裂,这个阴谋不仅代表他眼前的仇敌为何,还代表整个博纳塞拉早已被摆上那个人肆意玩弄的棋盘,直至今日。
——杀了他。
心底的声音在翻腾,像烈性的毒药和烈酒浇灌在心中被撕扯的血淋淋的伤口上。
——为他们报仇。
弗林特无法欺骗自己,他不爱自己的家族,不能融入却也因为尼奥不能割舍,如果家族曾经并非如此,而是被诡计和枷锁层层包裹后呈现出这个硬冷的模样,那不就证明他自己一直错了、一直没有看透吗。
——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何塞冰凉的手碰上弗林特滚烫的脸颊,接着他搭向对方的后颈压低身体,在弗林特额头烙上一吻。
“那样自负的人不会躲在古曼韦尔,别忘了他应该还要对教会下手。”
弗林特哑声,无可奈何地问:“你相信我了吗。”
何塞轻轻点头,“不过我们还有件重要的事,必须确认你的父母在哪里,我们先找一只信鸽给迷失海滨送信。”
猎人紧盯着他,他的眉宇原本是那么温柔,如今却燥郁又令人胆寒。
何塞的心紧紧揪起,他能感觉到弗林特内心的挣扎和不愿表露于外的些微怯懦。
他害怕知道结果。
“没关系,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我保证。”何塞迎上弗林特困兽似的视线,贴在他耳边,“他们那么爱你,一定不舍得抛下你。”
周围幻觉般的扭曲烈焰被柔声熄灭,弗林特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他颓唐地闭上眼睛。
他饱受炙烤的灵魂只有在何塞的话语里能得到片刻安宁。
他甚至不知道何时才是结束。
第一百二十八章
弗林特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这个世上与之相连的血亲,尼奥身死,他也同时知道父母的死讯,即使何塞让他相信那两个人一定还存活于世,却很清楚如果不动作快一些,希望会越来越渺茫。
对弗林特以及他身边的人抱有恶意的罪魁祸首即使现在暂未得手,也绝对不会放过机会赶尽杀绝,确认弗朗西斯先生和贝利亚夫人的安危并迅速与之合流、一同商讨对策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上上策,可迷失海滨的距离实在太远,时间又不等人,万一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何塞和弗林特赶去扑了个空,线索就全都断了。
与其被动等待危险再度降临,不如主动出击,去找那个最可能做下这些事的男人。
只有何塞能帮助弗林特找到拉尔修,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掌握就连灰堡教宗和猎人都无法掌握的恶魔之心的行踪,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因为父辈与子嗣的连系在血液流入身体之时便已经建立,一生都不会消失。
赐予血液之人跟接受血液之人都很清楚,这就是用恶魔之血相连的另一种意义上的血亲,只是何塞的状况太过特殊而已,即使他不愿承认,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跟赛斯特·拉尔修是“父子”,他必须找到他,越快越好。
拉尔修的紫眸里面有道复杂的光,何塞从前看不懂,现在也不懂,他只知道这些人都有两副面孔,他们能把憧憬和敬畏展现给他看,然后转头用冷酷残忍对待其他人。这些人对待人类毫无怜悯,仇恨早已在他们心中扎根,如今他们夺回曾被伊诺剥夺的力量,只会变本加厉地招来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