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尘答:“长明灯。”
法堂前放了一张矮桌和两个蒲团,桌上放了笔墨,砚台里墨迹湿润,估计是写到一半,暂时停笔。绛尘脚步不停,坐到了桌前,重新拿起笔。
谢逢殊也不觉得自己被怠慢了,反而主动凑过去,看绛尘在写什么。
他原本是坐在绛尘对面,可这样倒着看东西实在不方便,于是极其自觉地挪了位置,坐到绛尘旁边,继续去看宣纸上的字。
这么一来,他凑得就有些近了。一颗脑袋差点蹭到绛尘脸上,一白一红衣袖相叠,绛尘闻到谢逢殊身上清爽干净的草木气息,大概是一路走来沾染上的。
他靠得太近,绛尘不便写字,已经停了笔。偏偏谢逢殊还没察觉,对照着眼前的纸一个字一个字小声往下念。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是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处引用《心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这章肯定有不少错字,明早修。
第43章 前尘4
绛尘稍稍往后退了一点,然后答:“经书。”
谢逢殊没听说过,他放下手中写满了字的纸,如实答:“我看不懂。”
“你不用懂这些。”绛尘答。他把案台上的东西往旁边随手一放,谢逢殊闲不下来,又爬起来去看案台上的灯。
那三座沉木案台比他自己还要高,上面的黑色灯盏一个挨着一个,灯火有明有暗,谢逢殊走动时带起一点风,墙上的烛影便一齐微微摇动。
谢逢殊伸手轻轻碰了碰其中一盏,又担心绛尘生气,赶紧收了回来,转头问:“你为什么点这么多灯?”
绛尘觉得自己与谢逢殊在一起讨论长明灯这件事本身就有些匪夷所思,但谢逢殊双眼在烛火映照之下透亮得像是一副琉璃珠子,此时他眼前的不是那个掀翻天地的上古巨龙,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化形两百年不到的小妖怪。
于是绛尘耐心答:“这不是我的灯。”
“这世间有许多人,本心不静,妄念丛生,于是点一盏灯,希望自己脱身苦海,所求可得。”
他说得有些深奥,谢逢殊听得一知半解,重新看了眼身前的重重灯火,问:“这里面有你的灯吗?”
“没有,我没有什么要求的。”绛尘看向谢逢殊,“你如果有的话,我可以替你点一盏。”
谢逢殊眼前一亮,觉得这个和尚果真是个好人。但他站在灯案前冥思苦想了半晌,最后还是道:“我好像也没有,我有师父和师姐,身边还有讨厌鬼嘲溪,现在有了一个和尚朋友,有的已经够多啦。”
绛尘被“和尚朋友”这个称呼一噎,转而问:“你不想飞升吗?”
不管是道修、佛修、妖修,花费数百甚至上千年时间,不就是为了一朝飞升成神吗。
绛尘以为谢逢殊化形的时间太短,还不知飞升是什么意思,于是十分通俗地解释道:“就是去天上当神仙。”
他当初杀了应龙,终归欠他一个业果,如果谢逢殊想要成仙,自己渡化了他,算是还了果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