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当山并不高大,不过片刻就已经看到山路尽头有一座古庙,庙门上悬着一块朱底金字的匾额,上面着“敕赐中源水府行宫”一行大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这座古庙前后三进殿堂,两侧还有偏厢,虽然没有供香客居住的厢房,也没有庙祝照料,偏厢里面却堆着干柴枯草,还有完好的炉灶和引火物。若有客人被江风阻途,到庙中投宿,可以自行取用柴火干草,只要在事后补上即可。
杨宁和青萍走进庙门,只见大殿殿门敞开,中间生了一堆火,二十多个船夫打扮的大汉围着火堆高声谈笑,南腔北调,倒有一半听不大懂,四面散着一些枯草,上面铺着各式这样的破旧被褥,看来是这些船夫的铺盖。看到有人进来,一个五大三粗地船夫站起身对着褚老大高声道:“今日天公不作美,风神拦道,大伙都在中源神君的神庙避风,看兄弟也是常在水上行走的,想必知道避风的规矩?”
褚老大笑道:“自然晓得,我船上地公子小姐到后面去住,老子在前殿和诸位兄弟搭伙。”
那船夫满意的点点头,他们这些做水上营生的自成一家,不知有多少表面上奉公守法的船夫到了荒僻之处就成了强盗,为了以防万一,自然是都在外面,相互监视地好,还可以防备山贼水寇趁夜入侵,凡是在马当歇船的船家没有不知道这个规矩的,褚老大虽然已经不是昔日水寇模样,但是那一种凶悍之气也是丝毫不减,这船家见多识广,自然感觉惴惴不安,想不到褚老大如此识趣,主动答应留在外殿,就不用担心出现意外了,心中一宽之下,语气越发客气了几分,笑道:“后殿已经住满人了,中殿还有地方,灶下烧好了热水,兄弟可以随便取用,如果没有干粮,我们这边还有多余的。”
褚老大一拍身后地背囊,大笑道:“多谢了,我们这里什么都有,请几位兄弟让条路,让两位公子小姐到中殿去,他们很少出门,老子还得帮他们整理铺盖呢。”
这些船夫嘻嘻哈哈地让开道路,褚老大领着杨宁和青萍走到中殿,和中殿相连的后殿一片寂静,里面的客人都已经来了很长时间,大多数都已经开始休息了,还隐隐传来鼾声。中殿则住了三个人,一个面上伤痕斑斑地中年男子带着一个酒葫芦,一边吃着手上地硬馍,一边喝酒,在他旁边,一个相貌清秀地小女孩专心致志地啃着手上的鸡腿,不时地递过去让中年男子也吃一口,却总被中年男子含笑推开,在两人身后放着一捆刀枪,显然这两人是一对走江湖卖艺地父女。右厢下坐着一个小行商装束的青年,手中拿着一个陶碗,盛着热气蒸蒸的汤水,一口热汤,一口干粮,吃得不亦乐乎。
褚老大看了三人一眼,便在右厢拢起干草,从背囊里拿出一条狼皮褥子铺在草堆上,又拿出两条毯子放到一边,整理好铺盖之后,又拿出烙饼腌肉,递给杨宁和青萍。青萍一看到这些干粮就觉得嘴里泛酸水,推开干粮,嫌恶地道:“不吃了,拿碗热水来就行了。”
杨宁见青萍不想吃干粮,不禁一皱眉,冷冷道:“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么?”
褚老大不知所措地道:“公子,船上也只能放这些干粮,这里荒山野外,也没有办法找到酒店客栈让小姐用餐,不如将就一下吧。”
杨宁心痛地看了青萍苍白的容颜一眼,道:“不用了,你出去看看,弄些山鸡野兔或者鲜鱼回来,最好再弄些青菜,一会儿我亲自下厨,姐姐身子不好,不能老吃干粮。”
褚老大连声应是,放下手中的干粮,走出殿门,恰在此时,前面那艘货船的客人也鱼贯而入,双方正好打个照面,擦肩而过。
那中年道姑环视殿中,径自走到那卖艺父女旁边坐下,那中年男子也随之走了过来,冷厉的目光在那卖艺男子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只觉那男子神色木然,并无威胁,先帮着中年道姑整理了铺盖,然后才整理自己的,却没有发觉,那卖艺男子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悲怆,偏过头去,狠狠喝了一口烈酒。
另外一对少年夫妻则在杨宁和青萍旁边搭了铺盖,他们动作缓慢,显然不甚熟练,手忙脚乱半天才将铺盖搭好,偶然肌肤相触,又都是一阵羞涩,显然还是新婚未久。
又过了半晌,那个肥胖商贾才带着仆从呼哧带喘地走进殿来,中殿这时几乎已经满了,两人好不容易才在殿角安顿下来。自始至终,那个同船的黑衣青年都没有进后殿来,也许是觉得后殿太挤,就到前殿或者偏厢的柴房休息了。
青萍还从未在这样的地方投宿过,看见这许多人各自为政,突然生出兴趣来,在杨宁耳边低声道:“子静,你说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会不会有追踪我们的敌人呢?”
杨宁目光一扫,淡淡道:“有三个人会武功,还不低呢,不过应该不会是敌人,他们没有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