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凤凰鸣啾啾 酒痕 2543 字 11天前

第二日天放晴,河龟没有再看到雪青长衫的少年。

——

尧白临走时抱了只兔子回梧桐林,对这只凡间兔子宝贝得不得了。不仅把它安置在自己的巢穴里,还一有空闲就抱在怀里摸毛喂食。俨然当成二胎灵宠来养。

水月不大高兴地围着兔子嗅来嗅去,发现这只兔子就是普通兔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兔子还恃宠而骄,时常霸占水月打盹的地盘。

导致水月每回看见它都不由自主地紧紧爪子蠢蠢欲动,很想上去挠它个满脸大花。

可惜每次尧白都能在它刚抬爪的时候叫住它,并且凉凉警告说再欺负兔子就剪掉它的毛。

水月险些气晕,连夜跑去人界吃了五只烤全兔才回来。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等它单方面闹完脾气回到梧桐林的时候,发现那只宝贝兔子也变成了烤全兔。

尧白拎着一只兔腿坐在梧桐树上,晃荡着脚丫吃得正香。另一根枝丫上坐着桑宿,正聚精会神地啃兔头。那颗骷髅一样的兔头被她双手碰着,两只巨大的黑洞眼窟冷不丁对上自己。正巧桑宿看到了它,伸出油腻腻的手挥了挥,“哎呀,水月回来了。”

不知怎的,巨大的恐慌随着桑宿笑吟吟的一声直窜天灵盖,水月一声惊叫闷在嗓子里,撒腿就逃了。

他此时此刻忍不住怀疑,他能在尧白身边活这么久纯粹是长不大肉少的缘故。

“嗳,”桑宿伸长脖子往水月逃窜的方向瞧了瞧,嘀咕道:“它跑什么呀。”

尧白啃干净了手里的,又探身回巢穴拿了另一只腿,撕下一大块肉递给桑宿。这肉烤得美味,外皮酥脆脆地,咬下去咔滋作响。尧白吃得开心,嘴上的响儿和双脚晃荡成一个节拍,树上的叶子都跟着他摇。

尧白刚回来那几天因为和尚的离去整日郁郁。桑宿来看他,他坐在巢穴里抱着兔子,很忧愁地问桑宿:“为什么漂亮的东西总是留不住呢。”

桑宿爬进他的巢穴,抱着双膝和他蹲在一起,很不理解地瞅了他两眼,努力做出怅然模样,真诚地道:“一个和尚罢了,西天梵境遍地都是。何况一个没有半分修为的凡人和尚,不值得你这样伤神。”

尧白一下一下摸着兔子,立刻道:“可是他好看呐。”

“凡人和尚。”桑宿继续道:“眨眼就老态龙钟驼背秃顶。”她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这样你还觉得好看吗?”

这话正好戳到尧白痛处,他沉默了一会,想起第一次见和尚的情景,他就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却比百鸟朝凤时万千流光更耀眼。

尧白低声又重复了一遍:“可是他确实好看。”

只是这样好看的人却不能再看见了。尧白突然明白为什么凡人会对着落日夕阳顿生感慨,那是对即将消逝的美好的惦念,是对美好无法挽留的哀愁。

他爱漂亮的东西。白云苍狗,沧海桑田,唯独美最刻骨。漫漫神途若不钟爱点什么,日子过得也太没滋味了。

桑宿看着他垂下眉眼,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的很难过。上次见你这样还是琉璃千华镜碎了的时候。”

尧白愣了愣,这是挺久远的事了。他对一样东西喜欢时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但是却难得地不执着。就像那面镜子碎掉的时候,伤心难过是真的,如今恍然提起却也心平气和。

琉璃千华镜是他父君去极寒之北游历回来带给他的。镜子本身很华丽漂亮,镜中装着六界山川人物,美人美景都在镜中,他爱不释手。不幸有次遇上青岫黄黎打架,他去拉架时那面镜不慎掉出来摔得粉碎。

他捧着破碎的镜片大哭不止,躲在梧桐林伤心了好些时日。

现在的心情与那时有些相同,又不全相同。尧白说不清在草屋里独自等待是什么感觉。他觉得和尚会回来,却又无时无刻不在煎熬。他坐在草屋中眼看日升日落,觉得自己正在慢慢地失去某样东西——或许可以称之为他与和尚间浅薄的缘分。

和尚是不一样的,他不是琉璃千华镜,也不是他曾经拥有的任何漂亮东西。他鲜活,亲近,有温度,不像过去他所见的那些美。

可是他却和过去他所见的那些美一样离他远去。

回到梧桐林后连续几夜和尚都入他梦。在梦中他看到和尚铅白的身影,看到他画一样绝美的脸,看到他在桌前煮茶,在河边洗衣,看到他步步远离,缓慢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