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会,尧白人已经站在山腰空地上了。这是一个颇宽广的平地,许是空置太久,地上有许多类似雕像的石塑已经看不清原来模样,像是光秃秃的石墩子似的,在空地中央整整齐齐排了两竖排。
最前面是上山的路,三百多步石阶直通山顶。第一步石阶旁是一个花纹繁复的大石盘,约有两指深,里头落了几片枯叶。
尧白把枯叶捡出来,擦了擦底部沉积的灰尘,露出盘底细细密密的纹路。接着他伸出手指,一滴血从指腹涌出滴入石盘中央,鲜红的液体缓缓淌过纹路。听说这个石盘是桡花山灵半缕神魂化成,要它闻过血山灵才会认主。
女帝替他理了理鬓发,温和地道:“去吧。”
走过这条长阶到了山顶,他就是桡花山之主了。
父亲走后母亲一直郁郁寡欢,尧白觉得今天的母亲似乎比平日更易感脆弱。他转身往石阶上去的时候忽然被母亲拉住手,她并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
石盘像是被血洗涤过一般,缓缓褪去表面脏污,熠熠青光从泥尘底下露出来。尧白看了一眼石盘,“母亲,我该上去了。”
女帝松开他,点了点头,“去吧,走慢一点,石阶上滑。”
尧白只想快些完事。闻不凡答应做他仙侣之后没几天就回梵境去了,他想完事以后快些去找他。他提着衣摆走得飞快,几乎都要小跑起来。三百长阶很快就走过一半。
忽然,一道白光辟天而下,那光像是割眼的刀子,尧白骇然退后一步,被灼得紧紧闭上眼。仿佛是某种信号,接二连三的白色光束落在桡花山各个地方。不知是不是幻觉,闭眼之前尧白似乎看到眼前的景象变了,面前长阶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扭曲起来,来路和去路慢慢涣散不见。
尧白迎着白光睁开眼,惊愕地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庞大而精密的阵法中央。
——
女帝和几位神君还站在山下空地,大家都看着桡花山一言不发。由着那骇人的阵法缓缓启动。
忽然,安静的空地上传来连串异响。女帝和黄黎同时转身,见一个白衣身影正匆忙往这边跑来,青岫在身后紧追。
黄黎皱眉:“五妹妹?”
桑宿好不容易跑近,却发现尧白已经不在了。她看着人群里的女帝,哇得一声大哭,边哭边质问:“您不是答应我会尊重小九的选择吗?他去哪里了?他已经被你们送上山了对吗?!”
“桑宿!”女帝有些疲惫,脸上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严厉的样子。
青岫一脸莫名其妙看着妹妹和母亲,举起双手无辜道:“不是我不拦啊,她非得上来,我寻思想看就看呗,应该也没什么....”他越说越小声,感觉到气氛有些异常,“大不了的吧.....”
最后他终于觉得不对,看了眼哭得很伤心的桑宿,又看了看一脸倦色女帝和脸色阴沉的黄黎,迟疑着开口道:“不是小九的继位大典吗?怎么大家都一副...”
“死了人的样子”被他咽进肚子,因为黄黎冷冷看了他一眼,凶得像是要把他嚼了一样。
黄黎鲜见没有开口怼青岫,只沉着脸上前拉过桑宿往外走。
桑宿还在哭,她一把甩开黄黎的手,“我不走!你们把小九还来!”
黄黎深吸一口气,再次上前强硬抓住她,想带她离开。
这次桑宿被他牢牢抓着,挣脱了好几下都没挣开。正这时一道红光猛然迫近,气势腾腾在桑宿跟前炸开,将黄黎往后逼退好几步。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那红光中央盘着一条拇指粗的红蛇,它忽然腾空半身,嘶嘶朝着黄黎吐蛇信。
下一瞬桑宿身旁多了一个身材高大,身穿黑底红纹长袍的男子。黄黎皱了皱眉,眼前这人他有些眼熟。
花问柳一手扶着桑宿,一手轻轻往前探着,那红蛇便乖巧地顺着他指尖往上盘。
最先出声的竟然是天璇神君,“是你?你怎么能来此处?”
花问柳铁了心来闹事,一开口就不预备讲道理,施施然笑道:“我怎么不能来?这天上地下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天璇神君张了张嘴,竟不知再说什么,憋得满脸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