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柘寺龙潭前,那一句昂然的“我就是龙”落下,一柄赤红如血的剑划开浓雾凭空刺出。
刘教授心口炸开一大蓬血肉,利剑从中飞过。
这位教授呆呆地低头看胸前破洞,大睁双目倒地。
那个年轻男人一个字一个字说,“宣朝后人,必须死。”
姜焕动作敏捷,立即闪避。可那柄剑会转弯,剑尖像血红电光逼近。
他手腕上那片如玉的鳞片亮起柔和,叮地一声响,飞剑仿佛撞到屏障,剑身震颤。
姜焕根本来不及关注逆鳞异样,普通人只会沿山道狂奔,他当机立断,从山道边往下滑,手臂大腿几处火辣辣的痛,被石块树枝划伤也顾不得。
年轻男人又是冷笑,“逆鳞?”
他的右手变成闪铄细鳞的利爪,在另一只手上一抓,如同几片刀片割过,鲜血瞬间涓涓流满左手。
照理说浓雾蔽目,他已经看不见姜焕,但却毫无障碍地分辨出方向,向那方向转过脸。
姜焕已经滚落山涧,狼狈万分,骂了声操,撑起身拔足向外奔。
但在他身后,血剑呼啸着穷追不舍。赤红的剑身饮过血,颜色更深,那血竟象从剑中沁出。
姜焕只觉背心一冷,就象冰锥刺入后背,寒意顺着血流一秒内扩散到全身,连手指都动弹不得。整个人像被时速两百公里的高铁撞飞,什麽东西被从身体里剧烈拉扯出去,然后轻飘飘浮起。
他再看到自己的尸身,这才心中愕然,我躺在血泊之中被那柄剑捅了个对穿,就连尸体都碎裂开,骨头断折,血肉模糊,那现在的我是什麽?
难道人真有灵魂?
不管成没成灵魂,他绝对不轻易去死。那个年轻男子出现在他面前十余米。他很确定这是转瞬之间的事。
姜焕要再逃,可无法移动,脚就象被铁链束缚,一步都走不出。他这时才看见,自己的尸体手腕上玉鳞片就象被点燃的灯,白光越来越明亮,将他裹在光中。
他猛地回头,树木与浓雾中,应该在杭州的宣昶穿着今早去机场的那套西装走出。
姜焕一看见他便心安,心安定下来,不适感升起。天地之间灵魂没了肉体这皮囊,就象被扯出安全的壳。
宣昶伸出手,他想握住那只手。半透明的手隔着几米碰不到宣昶指尖,就见白光一闪,逆鳞从姜焕倒在地上的尸体手腕上脱出,飞到宣昶掌心,鳞片边缘已裂开一道浅纹。
姜焕身不由己,随逆鳞来到宣昶身边。宣昶对他说,“放心。”
他这一声落下,姜焕就被吸入逆鳞。他能隐约看到逆鳞外的一切,但那些影象都隔着毛玻璃,不甚清淅。
唯有宣昶的声音无比清淅,如在耳边,他甚至能听见宣昶的心跳。
那个年轻男人狂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浓烈恨意。
“好久不见,寿阳王。你和我龙族的仇可以算一算了!”
只有龙族会称他“寿阳王”。
近两千年前,宣朝太祖的嫡幼子,宣朝末帝的皇叔,与龙族结下累世宿仇。
宣朝国姓为卫,他的名字如果没被侄子下令全部凿去,留在历史里的寿阳王该叫卫昶。
但他二十岁出头就舍弃皇子身分云游,入深山拜访高人,一夕之间就遇到神仙,从此修道。
连王爵都能舍去,卫这个姓氏自然也能舍去。宣朝以后,他就以国号为姓。做卫昶不过做了三十多年,做宣昶做了近两千年。
姜焕没被那句“寿阳王”打懵,脑子不停转动,盯着宣昶不放。
只听宣昶语气平静,“我与龙族的仇,本就是你们咎由自取。”
“你杀了我父亲,他杀了我兄长!”那年轻的男人鼻翼翕张,怨恨到极点,一对黑色龙角逐渐冒出。
宣昶道,“交出龙血剑,我就只取你的命。”
年轻男人提剑在手,厉声长笑,“我看今天是你死到临头!”
他用力握住剑锋,整个手掌都被割开,血流如涌。赤红血剑在他手中嗡嗡不绝,血流在剑上就如同水滴在沙漠里,被瞬间吸干,剑仿佛有灵,渴极了狂饮龙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