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的阁楼里有清亮的声音在随着琵琶的弹奏唱一首感伤小调,江南的味儿很浓,大概那姑娘是烟雨之地来的。
几串悬挂在屋檐下的风铃摇晃着清脆,叫人想要午睡一会。
茶棚里桌椅大多数都是空荡荡着,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聚在喝茶和嗑瓜子,与熟识或则刚刚熟识的闲聊最近发生的琐事。
角落的桌上放着一碗面,吸饱了汤汁变得粘糊糊,半冷不热地和葱堆在底部,坐在桌前的人手托着下巴,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面。
让一旁没事做的跑堂伙计看着心里格外纠结,足足有半个时辰,急切的想要跑过去问问这位客人到底吃不吃,他盯着那张桌上的几块污渍已经有好久并且忍耐不了。
秦时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已经变得不好吃的面,没有注意到不远那个恨不得马上把他挪到一边上去擦干净的跑堂伙计,正在无比烦恼着穆宁。
之前,他在真实面容上戴着人脸面具,为的就是隐瞒自己在江湖里招摇的前魔教教主身份,明明是万无一失的完美却还是露出了破绽。
他揉了揉紧蹙的眉间,叹了长气,看来自己的技术还是太浅薄了,居然让与他仅仅萍水相逢一面的穆宁瞧出了马脚,如果不是及时溜走恐怕整张伪装都得被扒下来,真是失败。
虽然没有立刻顺藤摸瓜猜到他深深隐瞒的真实身份,但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其实大可以直接开口让对方离开无底崖,收留到现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但最终,他沉思了许久还是叹气,把这个在脑海里徘徊不定的念头丢在了不再考虑的角落里。
毕竟也在某种程度上帮自己瞒住了身份,况且现在也算是落难,修为全无的武林人在江湖上被大范围追杀能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少?用头发丝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至少也得等到有了能够自保的力量才行,只是……秦时扶额,灰心丧气地对碗里的面条进行更加惨虐的戳刺。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练会绝世秘籍里的武功啊?等着新手练成满级大佬的日子实在太漫长了,如果能找到暗杀组织手里的解药……
唉,也不晓得谁这么无聊非要找自己这个前魔教教主,怎么的?难道还想在灰暗阴森的不知名地方并且有一堆面瘫壮汉的包围下,亲切和谐的与他做个称霸武林的邪恶交易吗?
我的老天爷,他丢掉手里的筷子,绝望痛苦地一只手扶额,打心眼里拒绝去扮演这类邪魅惑乱的人设。
虽然平常穿的都是黑色系,但不代表就喜欢像个光线敏感症患者一样在黑暗里策划阴谋诡计,尤其是露眼睛绝不露脸、露下巴绝不露上半部分的反派怪癖,想想那诡异的画面简直是要了人命。
他半躺在椅子上生无可恋的发呆,让眼前的一碗面终于脱离了糟糕折磨,跑堂伙计的眼睛亮得夸张,跃跃欲试要把那桌上几块污渍消灭。
这时茶棚的外面,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刚进来就拿刀鞘在桌面砰了个大声砸了下来,不耐烦道:“小二呢?上哪偷懒去了还不快给爷上茶!”
秦时依然身子动也没动地躺在椅子上,只是漫不经心地微微抬起手,随意一瞥究竟是谁这么没礼貌,结果重见天日的一瞬间天杀地觉得这个世界未免巧合也太多了吧!
居然是前几天追杀了他们的独眼龙,竟然还在这个小镇子里没走,幸亏穆宁不在这里不然又是一群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围堵。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像是猎人终于见到了自己寻觅已久的猎物。
他瞬间收起了气息让自己的存在感在角落里变得极不明显,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盯着在跑堂伙计的殷勤伺候下依旧一脸不怎么高兴的独眼龙,对方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神态、言语。
并没有马上逮住独眼龙逼破对方拿出解药,因为他要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做到一击即中。
就像是钓鱼,把线放得又长又深在鱼试探的时候继续不动声色,待到终于按耐不住一口咬到鱼饵的瞬间立刻毫不犹豫地收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