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街边摆着的流水席桌边歇息了许久,也不是歇息,他已经许多日没有睡一个囫囵觉了,如今累的紧,靠着桌子便歇了片刻。
“哎,夜里凉,你可别在这里睡着了。”
一道声音从彭方年头顶上方传来,他费力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见一个少年站在他面前。
贺叙白?
“哎,你没事吧?”
不是贺叙白的声音。
用力甩了甩头,这才看清了面前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很善意的少年,正弯着腰叫醒他。
“多,多谢。我无,无事。”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又颤颤巍巍的冲那少年拱了拱手。那少年见他无事后转身便走了,留彭方年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是,不该是贺叙白的,若是贺叙白,今日他该穿一身红衣。
拎着酒壶不知该去哪里,他一路走着一路喝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贺府后门。
此刻宾客大多聚在前厅,后院里该是新娘子坐在屋内等着,是以对比前厅来说,还算安静。
这后门隔着一个小院儿便是贺叙白的院子,往常彭方年常常来这里找贺叙白,原因无他,这里离贺叙白的屋子进,贺叙白能来的快些。
如今那屋子里该坐着一个贺叙白欢喜的新娘子在等他,等他接受了所有人的祝福而后来找她,等他与她携手一辈子。
彭方年倚着墙根坐下,头往上仰着,贴着坚硬的墙。脑中嗡嗡作响,可还是能听见前厅的喧闹,热闹极了。
“哎,你听说了吗?这贺家少爷与那柳家姑娘是青梅竹马!”
“竟是这般好的感情,看他们真是相配。”
“是呢,据说那贺家少爷倾心人家姑娘好多年了,如今娶到了手,可不得要星星月亮都给。”
……
偶有路过的行人,皆在谈论那贺家少爷与柳家姑娘多么多么好。彭方年举起手中的酒壶,不知喝了第几口,眼角盈盈出一些水光,继而一发不可收拾,争先恐后的落下。
“还真是需要好好睡一觉了,哈欠都没打,困的眼泪先出来了。”彭方年抬手将眼角的水光抹去,喃喃自语着。
他想他是不必再回席间,还是趁今日酒吃的多,先回去睡一觉再说,左右这席间没几个他认识的,明日贺叙白若是问他为何走了,他再编一个理由糊弄糊弄,若是不问……
若是不问,那是最好,理由也不必编了。
酒壶早已空荡,彭方年撂了酒壶便跌跌撞撞的一个人往家中走,途径街市,街市还是方才那般热闹,比花灯节时也不差些什么。
花灯节?花灯节是有焰火的。
彭方年抬头看看天,哦,今日也是有的,花灯的焰火便是贺家放的,今日也是。花灯节的焰火是为镇中百姓放的,那百姓中也有他一份儿,今日的焰火是为柳家姑娘放的,只为她一个人放的,今日的焰火比花灯节还要多嘞。
彭方年不自觉的扭头看着身边,街市上的人不是在吃流水席便是在自己门前看着天上的焰火,偶尔有几个小孩子也如花灯节是一般,在街上放着鞭炮追着玩儿。
焰火绚丽时,比花灯节还要热闹。花灯节时焰火的绽放只一瞬,而后人群便散了,而今的焰火已放了许久许久,谁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呢?谁知道人群什么时候能散呢?
彭方年想入了神,轻声开口道:“贺叙白,焰火真好看。”
没有人应他,他又道:“贺叙白,你丫怎么不说话。”
没有人应他。
“贺叙白?”
“贺叙白?”
“贺……”
瞧他,醉的厉害了,清醒一阵儿迷糊一阵儿的,贺叙白该在家中与亲朋吃酒的。
还是抓紧些回家睡一觉吧,醒来说不定还能同贺叙白一起去茶楼听话本子。
“让一让!让一让!让开!”
有急躁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伴着驾车人大声的吼叫,街道中央的孩子及时被大人拉了回去,独留彭方年一个人转身看着疾驰而来的马车冲着他便来了,大脑宕机了片刻,心脏急速的跳动着,他竟是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动作。
“吁~吁!”马车擦着彭方年的身体呼啸而过,车夫的技术很好,临撞到彭方年时猛拉着拉车的马转向了一边,堪堪擦过彭方年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