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忠在医院顺便做了个体检,结果查出来胃溃疡很严重,得趁早治疗,不然可能会转成胃癌。
裴 并不打算给这个钱,但看这个情况,顶多再过两三天,刘春玲就得回家来跟他闹,他没说什么,等她哭差不多了就又挂了电话。
许时熙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他不问裴 大概什么也不会跟他说,但人不能总是这么压着,谁都承受不了那么多,说出来可能还会好一点,哪怕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至少也比攒在心里强。
裴 向来对什么事情绪都很淡,不管好的还是坏的,许时熙感觉他未必是真的天生就那么淡漠,有时候可能只是不敢,这次碰上点事儿就把情绪激起来了,下次或者再下次怎么办,太折磨了,不如都当作没感觉。
“……你想没想过以后带你妹一块儿走。”许时熙问他。
裴 回头看了他一眼,过了半晌,等手里的烟快抽到头了,开口说:“想过。”
“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就告诉我,”许时熙说,“不管什么事儿都行,什么时候跟我说都行,半夜三点也无所谓。”
裴 笑了笑,把烟头丢旁边垃圾桶里,想去拉他的手,被许时熙躲开,“……但耍流氓的事儿就算了。”
“还没到那个时候,”裴 收回手说,“再等两天,现在闹起来有点儿麻烦。”
“你怕他拉着裴诺诺不放?”许时熙问。
其实也想得通,不管是不是亲生的,裴念忠就这么两个孩子,肯定指望着裴 跟裴诺诺给他养老,就算没有裴 ,也不会轻易放裴诺诺离开,放走了多半也是想等着裴 给他把裴诺诺带大,以后再闹上门去,有这么一层血缘关系,不给他养老是犯法的。
但裴 摇了摇头,“如果真的走了,他不敢闹。”
把车推到路边台阶上,旁边就是护城河,趴在栏杆上往底下一看,河中央桥上亮着数盏小灯,像洒落了一把碎星。
手机在兜里一直响,拉黑也没用,她还会换号再打过来,只能一遍又一遍挂断,大概挂了十几个,终于消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那点儿酒后劲上头,还是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人愿意听自己说话,裴 靠着身后栏杆,忽然说:“他怕我杀他。”
许时熙愣了一下,指尖搭在旁边车铃铛上点着,“……那你会么?”
“说不定,”裴 说,“我以前想过,差点儿就做了。”
许时熙大概能够想象。
“我跟他谈过裴诺诺的事,他答应我还了钱之后随便带裴诺诺去哪儿,他都不会管。”裴 接着说。
“他说的话不一定都能信。”许时熙说。
“嗯,”裴 点了下头,“我一开始是想把钱分期还给他,第一次给他之后差不多没过一周就花完了,还带着裴诺诺出去玩,想让她疏远我。”
后来裴 察觉到事情不太对,而且裴念忠越来越着急催他还钱,一边拿裴诺诺当要挟,一边又想让裴诺诺讨厌他,赌他不会扔下她不管,就算以后真不管了,至少眼前这点儿钱到手了,还不会彻底没了人养老。
裴 一开始练赛车的时候也受过伤,摔出赛道伤了膝盖,但幸好防护措施做得很好,并不严重,只是有多半个月的时间什么也不能干,请假待在家里,那可能是最压抑的一段时间,没有地方可以去,连楼都不好下,站都站不稳,挨打也没法还手,当时裴诺诺还很小,被送去刘春玲老家待了小半年,回来几乎不认得他了。
“我查了很多凶杀案,”裴 的声音有点冷,“在他回家那天,把他打晕绑起来了。”
许时熙莫名打了个冷颤,他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
他找了一把斧头和几把刀扔在地上,然后等裴念忠醒了把那些血肉模糊的照片拿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