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 身上不会存在手机没电或者丢了的情况,只可能是他自己关的。
从酒吧到裴 家得半个多小时,现在路不好走就更慢,顾琮就给许时熙打了个电话。
明天早上要赶火车,许时熙原本已经睡了,接到他电话坐起身,边穿衣服边打给裴 ,一直没有人接。
他不觉得裴 会一时冲动干什么,但又说不准。
夜里风雪很大,刮得整条巷子里一片昏暗,电压不稳,路灯闪烁不定,许时熙还没来得及拉好外套,冷风直往怀里灌。
他本来还想骑车,出门一看大概还不如走路快,就直接沿着路边雪浅的地方走,已经过了十二点,深夜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街上几乎空无一人,许时熙还想再打电话,手机冻得电量直掉,触屏也已经不灵敏,只能收起来。
走到裴 家楼下时手已经冻僵了,在昏暗的楼道里握不紧楼梯扶手。
裴 听到窗外呼啸的风雪拍打声,手里握着那把他父亲留下来的以前到野外考察时常用的工具刀,裴念忠躲在厕所里反锁着门不敢出来,门锁却一点点被裴 拿刀刃撬开了,客厅灯光很暗,厕所门打开时,裴念忠恐惧到发不出求救的声音,少年眼底的寒意比刀刃更浸冷几分。
裴 心里仍在拉扯,这一刀下去,就可以破裂掉他整个少年时代的噩梦,可噩梦过后,又像是另一个望不到底的深渊,无路可退,他偶然窥见的一星灯火,风雪之后也不复存在。
他往前走的每一步,陈年的伤疤都还在作痛,挨过的每一巴掌,被皮带抽到红肿溃烂的后背,要举起刀的那一刻,寂静的夜里他清晰地听到那块怀表齿轮转动的声音。
手又渐渐落了回去,收起了刀刃。
客厅在大门突然被敲响,他以为是刘春玲回来了,转念一想已经打听过她今天应该是上夜班,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裴 低头看了一眼裴念忠,重新把厕所门拉上,朝门口走去,外面太黑看不清是谁,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才隔着门听到许时熙的声音。
许时熙又敲了两下,楼道窗户完全是破的,敞着一个大洞,挟风裹雪涌进来,他出来着急,穿得很少,站在外面冷得发抖,冻得话都快说不清楚。
“裴 ,”许时熙在外面拍那道冰冷刺骨的门,“我好冷。”
敲门声很轻,却每一下都沉甸甸地落在心上,裴 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舍不得他难过。
门锁从里面咔哒一声细响后打开,裴 拉着他进屋,发现他身上都是雪,耳朵被冷风吹得通红。
“怎么过来的?”裴 问他。
许时熙冻得说不出话,口齿不清地说了句什么,裴 也没有听懂,客厅的灯光底下,他看到裴 手里那把折好的刀,想伸手去拿,又朝里面看了看,裴 没给他,把刀装进兜里,说:“没事。”
裴念忠看到有人来了,这才坐在厕所地上回了神,扒着门框摇晃着站起身,去卧室拿了棉袄,套上后连鞋都没穿好,远远地绕开裴 出了门。
许时熙原本不明白是为什么,他记得原书里裴 是想过动手,但应该从来没真的做到这种地步,路上跟顾琮打过电话,才听裴诺诺说起为什么挨打的事,他是想给裴 一个稍微能安心待会儿的地方,到头来反而差点让他一步踏错。
裴 拉着他到自己房间坐下,灌了热水袋又把被子抱出来,许时熙什么也没要,眼泪掉下来砸在手背上灼热滚烫。
裴 把被子搭在他身上然后抱过来,说:“后天要试镜,眼睛肿了怎么办?”
“我哪儿也不去了,”许时熙抱着他脖子,咬住他肩上毛衣没哭出声,“我回来你不在了怎么办?”
裴 把手机开了机,没过两分钟顾琮打过一个电话,接起来就听到顾琮怒气冲冲的声音。
“我操,你个傻逼,”顾琮在宾馆走廊里压着声音说,“你他妈想坐牢就别指望有人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