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看看,是这个家伙么?”
离我最近的男人转身问身后正在快步奔跑过来的男人。虽然双眼所见只景物因为雨水和受伤的原因而变得一片模糊,但我还是能辨认出那个身形和穿着。
他确实是之前在月见市警察署接待我的那位值班警官。
在他身后大约几十米远处停着一辆小型货车。而从车内正走出两人,也朝着我所在这处而来。算上此刻就在我身边的三人,视线范围内就有七人……
就在我竭力攀登落石时,精神力就已经消耗至极限了,竟然连身后逐渐接近的脚步和车辆声都没有察觉…
那警官来到我身边后俯身看了一眼,忙不迭地对发问的男子鞠躬回答道:“对对!就是他!”
说着他忽然转头瞪视着我,面上现出焦灼的恶毒目光,忽然抬腿对着我的小腹猛力踏了下来。身体随着那瞬间到来的巨大痛楚而反射地蜷了起来,意识再度崩溃散乱。
“臭小子!你几乎让我在黑泽大人面前丢尽了脸……”
咒骂和重击不停地落下,而我既无力闪躲也无法做出保护动作,只能任由他踢在身上、脸上。找不到喘息的机会,断续破碎的呻吟随着每一次冲击的到来从喉间爆出,迅速被淹没在凄冷的山风中。
持续的暴力中视野不断摇晃震颤,完全无法看到周围的状况,但他们的对话却断断续续地飘进了耳中。
“…这是…西九条家的那小孩?…”
“…之前曾经对他警告过啊…没想到竟然还待到现在…”
“所以说对这种死脑筋而且又自以为是的小孩还是要好好修理一下…”
“害得我们大费周章呢……”
“………”
落在头部的重击让大脑在轰鸣中陷入了空白,那之后他们的对话一度全不可闻。比高烧造成的温度更灼热的感觉从全身各处的伤处蔓延开来,由翻搅不停的胸腹深处缓慢上行,占据了咽喉,终于从口中满溢而出,是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红色液体。呛入气管的那部分引起了剧烈的咳嗽,身体的震抖扯动了伤处,更强烈的呕吐感充溢了仅余的意识。温暖的东西混着冰冷的雨水从额头流进了眼眶,令右眼的视野变成了一片暗红色,不论如何努力眨眼依旧看不清任何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他们也打得累了,终于停了手。恍惚中恢复了少许听觉,他们开始讨论要如何处置我。
“要带回月读神社么,还需要活祭的吧?”其中一人做出了提议,旁边有几人发出了赞同的声音,但很快就被之后的一个声音否定了。
“不行,他刚来的时候就有神官指出,这孩子身上带着强烈的‘不吉’,不能让他留在月见。之前的仪式上那位大人也说了吧,他不能做为祭品,就连‘忌人’都不行。”(注)
“啧,连被杀的价值都没有么?真是可悲的家伙。”
有人发出了鄙夷的声音,然后就是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没有意外地,身体一轻,被人拽住了手腕提了起来,拖行出数米再停下。
“那就只能让他消失掉了。”那个声音冷冷地说。
睁开眼睛也依然看不清状况,只有一朵朵飘渺的鲜红花朵在虚无的视野中绽放。但我隐约明白,大概被带到了大路左侧靠近悬崖的一侧吧?猎猎阴风更猛烈地从下方刮过颤抖不止的身躯,轰响的水声也更加真切了。
“别怪我们啊,小子。要怪就怪自己不该看到那些东西吧…触犯了禁忌的人,我们不能让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