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他们到底想问什么?”我终于有点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将看守的神官拉到一边,压低音量问他。

“当然是怎样使用禁术逃离月见的吧…”他低声道,眼神游移不定。

“这还需要问么?不是说已经找到了作为容器的人偶么?”

“当然不够…安娜大人,恕我失礼,阴阳术这种东西呢,也有很多种的,分支越到细微处,就越是旁人所无法触及和理解的呢。”他见我依然露出不解神色,就继续解释道:

“人偶术是很生僻的一支法术,在月见精通于此的就只有麻仓叶大人。所以…这里面的秘密只有他才能说得清楚…”

“不对,你说的这些我明白。但是问出具体手法又如何?了解那些已经过去的事能改变现状么?他们为何不能多为马上要举行的仪式多考虑一些呢?”我直截了当的指出我的不满之处,反正遮遮掩掩的说话那不是我的风格,我也不介意被那些大人们听到。

“不…这个嘛…”那神官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而显得面有难色。

“不要只说一半,如果你还是月见的神官,就将这些说清楚,如果影响到接下来要做的仪式后果有多严重你应该知道吧?”我提高了声音质问他,而他在对上我的目光后瑟缩地底下头答道:

“请恕罪…各位长老的意思我不敢擅自揣测……但是,按照规矩,应该彻查造成严重后果的事件,找出所有相关人员…或则说幕后主使之类…”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再次低头行礼,沉默地退到一边。

我忽然想放声大笑。

所谓的“人类无止境的恶意”究竟能到达什么程度,又稍微明白一点了。

事实已经认定,依然不厌其烦地拷问一个已经虚弱得几乎无法开口的人,目的当然不是弄懂那根本不属于自己领域的术,只是想将某些实事强加于他和他周围的人。在诸位家主的面前,一旦那少年说出他们想要的话语,就将成为无法消抹的证据,于是就可以再度将月见的形势扭转。

罪已有定论,而现在所做的这些,全部都是针对麻仓家,准确来说,是针对主祭神官麻仓好的。

距离仪式还有半年不到,御五家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平和,而暗中却斗得你死我活。

我的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是的,即使如此肮脏,如此渺小,月见的人们依旧在此生存数千年。历史没有因为黑暗而湮灭,反而以它作为养料而茁壮。

而我,不需要介入这些被莫名的“正义”所推动的纷争,我只要履行和木乃婆婆的约定,守护着麻仓兄弟直到仪式之日即可。

麻仓好,你会看着这一切发生而无动于衷么?我不相信。

虽然依旧看不穿那人的心思,但他绝对不会放手让形势脱出自己的掌控。

★★★

从那个晴朗的冬日午后明艳耀眼的雪光到眼前阴暗可怖的石牢,数年光阴仿佛只是转瞬,只是我之前设想过多种重逢的光景都不是现在这样。

最深处的石牢并非人工垒砌而是从整块的山崖裂隙中开掘出来,而历史少说也有数百年了,岩壁上斑驳的痕迹是经历无数次生灭轮回的苔藓们和地下水冲蚀留下的。石室中间有一个类似中厅的地方,正中顶壁上开着风穴,曲曲折折中消掩了其止境处,不时有哀鸣般的声音从漆黑的穴中传出。中厅一边连着刑讯室,另一边是牢房。两边房间均为三面石壁一边铁栏,长明灯放置在中厅石壁边,不甚明亮的光颤抖着洒入黝黯的石牢中。

审讯完毕后他已经被转移到这边的石牢中,借着烛光打量蜷缩在角落的少年,神经却不由自主的绷紧了。

曾经对我露出温暖笑容的褐发少年如今就在面前,我却几乎认不出这就是他。

裹在素色中的少年虚软无力地靠在一侧石壁上,肢体不自然地搁置,犹如一具等身大的人偶。双手藏掖在身后,或许是被锁着的吧。身上的单衣应该是换过的,但依然有数处被已转为黑色的血滞沾污,犹如冰雪中盛放至将凋落的椿,极尽繁华与颓败双重的残虐美感。

少年的面孔几乎都被低垂的刘海遮挡,而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本刚好及肩的发丝也在缓慢流逝的岁月中长了不少,竟然已到了快至腰际的位置。这样看上去的话,和好倒是更加的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