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1 / 2)

本来就伤势严重的杰克疼得浑身都抽搐了,他徒劳地大张着嘴,下巴死死地抵住像被夏日的太阳烤过的热砂般烫人的麦粒。

或许是快要死了,他那被生理泪水和血水混住、变得模糊的眼前,飞快地掠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有他最爱的妻子玛丽安的笑脸,有孩子们闪闪发光的眼睛,有自己第一次从卫兵长官手里接过的那身预备卫兵的制服;有莱纳在去年秋天那场让所有人都吃饱饭的大丰收;有神殿里猫猫神那令他满怀崇敬的神像。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拥有过那么多美好了。

而他的记忆,最后则是定格在……那位高贵圣洁的神使大人微笑着夸奖了胡乱回答的他,并且让人递给了他一枚鸡蛋作为奖励的画面。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枚彻底改变了自己命运的鸡蛋。

“啊啊啊啊啊 !!!”

杰克一边无声地嘶吼着、惨叫着,一边以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强大意志力,按捺住了最后那一丝求生的欲望。

哪怕胸前很快被灼烫的火给烧得快熟透了,身体其他部位的肌肉也因剧痛而抽动着。

可在他彻底闭上眼睛、失去意识前,也依然将自己死死地扣在上面。

像是将自己当成了一团沙土,一团不知道感受疼痛的沙土 自始至终,都没有过半分偏移。

第213章

崔特一行人最后还是没能逃掉。

因为因赛特白天有过跟奴隶们群聚的异动, 当天负责在暗地里监视那些间谍、及时察觉到这一点的小队队长及时上报给了治安官凯恩。

只是因为凯恩事务太过繁忙,而因赛特除了与平时游手好闲的崔特等人厮混在一起外,又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 以至于紧急级别并不算高。

等到晚上, 凯恩读到那篇报告后,就当机立断地下达了‘中止监视、直接实施抓捕’的命令。

尽管去晚了一步, 没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因赛特在下工后的行踪, 但要掩藏住崔特等人行迹,难度远比因赛特想象得还要高。

打晕的巡逻卫兵很快就被发现了, 贪婪地背了大堆食物和财物的叛徒们的踪迹也很快被发现,哪怕第一时间分散逃开了,也根本逃不出几乎随处可见的巡逻兵的包围。

包括最狡猾、却彻底低估了莱纳城的守备力量的因赛特在内, 全都遭到了抓捕。

只是直到他们被愤怒的人群包围, 被卫兵重重地一拳击倒、再毫不留情地按到在地上, 疼得面孔扭曲的那一刻, 都还疑惑着一件事。

那场计划里用来转移卫兵注意力, 引起骚动的粮仓大火,为什么始终没有发生?

当审判官冷厉地阐述了相关的法律、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后,几乎所有囚徒都陷入了绝望, 拼命地咒骂着参与到这场计划里的所有人 除了自己。

该死的因赛特!

他们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做出这种事, 是一定会死的!

因赛特在意识到事情为什么会那么快暴露的原因后,就放弃了求生的想法, 只是他始终被严密看守着, 即使是想要自/杀也不被允许。

见他一直沉默着, 丝毫不愿招供, 凯恩也没有急着对他施加酷刑, 而是转而审判起了崔特等人。

相比起因赛特的绝口不提,为了争取唯一的生机,崔特等人的招供就称得上是争先恐后了。

“什么?”

听到他们为了防止走漏消息,还绑住了一位预备卫兵后,凯恩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当听到他们将那名卫兵关押在设计了起火机关的粮仓里时,他更是坐不住了,直接带上近卫,风风火火地亲自赶去了那座粮仓。

单从卫兵巡逻的路线位置看,粮仓静悄悄的,并不像有任何异常。

但只要再靠近一些,就会发现上面的挂锁是虚挂着的。

他们没有说谎。

凯恩心里一沉,命人打开了那座厚重的大门。在门扉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混杂了厚重的血腥气,以及一股刺鼻的肉和麦类烧焦的糊味。

可并没有人在意这些。

凯恩,以及跟随在他身后的那几名亲卫的目光,都一下落在了那道安静得犹如陷入沉睡般背对着大门,跪趴在几只被烧得焦黑的粮袋的躯体上。

任谁都能一眼看出,这名卫兵已经死透了 那么严重的烧伤,那么反常的安静,不可能活下来。

在粮仓最中间的位置,还有一大摊血迹,上面有几颗断裂的牙齿……这大片的血迹,与那具被半烧焦的尸身上是连着的,通过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路。

可以想象出,他当时是凭借多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强迫自己在那么严重的伤势下爬到了起火点,再带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勇气,将自己的血肉之躯盖在了即将喷发的起火点上。

哪怕他为保住这一座粮仓所付出的代价,是被炼狱的火焰灼烧全身的痛苦,是彻底的死亡。

凯恩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然后一言不发地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跟在他身后的那几名骑士扈从,也默默地做出了一样的举动。

他们悄然无声地以右手捂住胸口,深深躬下上身。

“向您献上敬意,杰克先生。”

作为贵族,他愿发自内心地向这位奴隶出身的预备卫兵,献上了如对英勇战死的同胞的最高敬意。

奥利弗一闻讯,就毫不犹豫地带着猫猫神与少数包括福斯在内的亲信赶来了。

抵达莱纳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去往杰克的家中,见他的遗孀玛丽安。

玛丽安家里正聚着几个邻居,也是她的好友 在得知杰克的事迹后,前来拜访她的人其实有很多很多,但乍然失去丈夫的她沉浸在极大的悲痛之中,既不擅长,也没有任何应酬的心情。因此她的好友们便代她出面,将那些人客客气气地请走了。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晚饭时还活生生的,笑呵呵的丈夫,只是因为被人叫去帮生病的老埃德力忙,为什么就永远地回不来了?

明明他们的幸福生活,才开始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啊!

现在的玛丽安在极度的打击下,暂时连照顾孩子都做不到:很懂事的孩子们也大致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哭啼着希望“爸爸回来”,而被邻居暂时接走看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