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住,我的药庐就在附近,我能治好你。”傀师的声音轻柔笃定,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女子像是被隔着衣衫传来的体温感染,忽然涌起活下去的欲望,她一生挣扎在最污秽的黑暗里,早就病入膏肓,此刻却有人说能治好她。
“恩公……怎样称呼?”
“我是偃术师,举手之劳而已,恩公当不得,你可以叫我傀师。”
霁涯听着女子断断续续的陈述,她眼中从温馨的怀念,逐渐变成难解的悲哀,一时不太好意思打断她。
“我双臂已被剧毒腐蚀,只能截肢,傀师为我装了偃甲手臂,分文不取,还照顾我直到适应手臂为止。”女子凝视着虚空一点,“他是个温柔又诙谐的人,从不评判我的过去是对是错,好像能包容一切善与恶,如果世上有神明,也许就像傀师一样吧。”
霁涯怎么也无法把女子记忆中的傀师和纵生塔上傲慢自我的傀师画上等号,他想着也许这姑娘带了点恋爱滤镜,就问道:“他问没问过你什么问题。”
“确实有个问题令我不解。”女子想了想,“他问我,什么才是完美的人。”
霁涯握拳砸了下掌心,这问题和严玉霏听到的一样,令人莫名。
“我回答说,若能为心中所念献出一切,此生便再无遗憾,也能称之为完美了。”女子笑了起来,仿佛有种苦涩的瘾症,“傀师要离开时,我向他表明心意,他像是受宠若惊,又说自己云游四海,无意成家,希望我好好保重,有缘再见。”
“七年前,傀师联系上我,他需要修真境的情报据点。”
“我便按他的意思,入了罗裳门绿鸢楼。”
蔺沧鸣肩上一沉,他从桌上撑起前额,看见霁涯略显担心地站在桌边。
“你还好吗?”霁涯小声问道。
“没事。”蔺沧鸣起身走到床前,“这七年间你见过傀师吗?”
“没有。”女子阖了下眼,“傀师会与我单线联络,我并不知如何联系傀师,也没有见过他。”
“姐姐你也太傻,那种利用感情的渣男不值得。”霁涯捶了下床柱愤愤道。
“都不重要了。”女子长叹一声,好似痛苦忍到了极限,嘶声恳求道,“杀了我,让我走吧。”
霁涯犹豫片刻,偏头询问蔺沧鸣。
蔺沧鸣指尖燃起一缕火苗,按在女子眉心:“姑娘如何称呼?”
眉间泛起温暖的触感,她眼眶忽然红了,轻笑道:“我还没想好。”
“嗯,不急,慢慢想。”蔺沧鸣平静地说,“好好保重。”
火光膨胀开来,将女子笼罩在内,连同床上偃甲手臂一同燃尽,不留半点痕迹。
霁涯看着女子安详的闭眼,憋闷又无力,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她和严玉霏口中的傀师,与我在纵生塔所见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