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地泪流满面,用双手抱住了易孤行。
……
“二毛家的仓房有个小窗,老夫蹲在墙上第一次见到偃术师的技艺。”张伯昀恍惚道,“老夫当时只觉得不可思议,一会儿以为他是神棍,一会儿又怕他是仙人,又嫉妒二毛认识那样出尘的人物,骂他不配。”
蔺沧鸣拿出傀师的画像给张伯昀看,张伯昀点点头:“那位偃术师就是此人。”
霁涯坐在床边把捕役往里推推,晃了晃腿说道:“我现在一点也不同情你了,我要是张二毛,非得泼你几桶泔水,再把你往全村所有的粪坑都按一遍。”
蔺沧鸣听到这个有味道的宣言后嫌弃地扫了他一眼,冷声附和一句:“我做事简单,若有人胆敢嘲笑我只有一只手,我便让他也剩一只手,再割了他的舌头,教他何为祸从口出。”
霁涯一脸钦佩地把晚雨铳举到他面前:“大哥,抽火铳,劲儿足。”
张伯昀满面惭愧,看了眼自己的断臂:“你们说得对,老夫年少无知做下恶事,应该受到惩罚,我当时若有今日的觉悟,何至于将他逼上极端哪。”
……
张二毛醒来时躺在柔软的床上,他睁开眼睛愣了一会儿,从墙面上的刀斧钳子一路看到叫不出名的漂亮道具,易孤行正坐在桌边,捏着一根手指,用剔透的晶石雕刀刻出逼真的纹理。
“醒了?感觉怎么样?”易孤行微微挑起眉梢,把食指和其余几根一起拿到布帘后的熔炉里,勾出炼器阵法罩向熔炉。
“我,我怎么会躺在这。”张二毛揉了揉脑袋,猛地看向左肩,那里依然空荡荡的,仿佛之前他抱住易孤行时感受到的暖意和对方不习惯的僵硬都是黄粱一梦。
“是我估算差了一点。”易孤行把玉简扔到桌上记录时间,阵图飞旋的光芒把漆黑的三足熔炉照的愈发诡秘,“实在汗颜,这些成品偃甲都是为意外或者因病截去手臂的人所匹配,他们曾经有过手臂,所以要控制偃甲只需简单的训练便可恢复如初。”
张二毛眼神顿时黯淡下去,再次跌入失望的深渊,哑声道:“不行吗,您也做不到吗。”
“哈,我敢自号傀师,偃术当然炉火纯青出神入化。”易孤行容不得别人怀疑他的手艺,神情逐渐肃穆起来,带着些许挑战的兴奋,“我的偃甲是最完美的,我要为你量身打造一条手臂,绝不会比别人差。”
“太好了!”张二毛欢喜起来,跳下床去,又战战兢兢的问,“那我要怎么报答您,等我有手了,我一定努力做工赚钱,您想要什么我都帮您办到!”
“傻孩子,我不缺什么。”易孤行捱不住张二毛亮晶晶的眼,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小孩这般充满希望和活力,就抬手揉了两把他的脑袋,“我没带过徒弟,你就当我的助手吧,边为我工作边学习偃术,我给你发标准月俸,你不用再省吃俭用,好好锻炼身体养足精神,免得承受不住操纵偃甲的精力消耗。”
张二毛沉浸在做梦般的虚幻感中,一个劲儿的躬身行礼道谢,麻利地开始给易孤行扫地拖地。
张伯昀连续一个月没看见张二毛出来,几个小孩挤在阁楼里,惊讶地看张二毛连被他爹骂都不再哭丧着脸,每天除了干活就是钻进那个租户的仓房里,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倒是租户隔三差五就下山一趟,又不见提什么东西。
“喂,你们谁敢跟我到他家看看,吓唬那个老神棍去。”张伯昀不甘心地问狗子他们。
狗子抽了抽鼻涕,嘿嘿笑道:“我爹说城里有钱人是变态,喜欢像二毛那样的怪胎,变态,多好玩。”
他刚学了个新词儿,反复的磨叽给张伯昀都说烦了,敲了他脑壳一巴掌:“你到老神棍跟前说去,看你敢不敢。”
柱子和张强则熟练地搓手,已经开始准备捡石头拿弹弓了。
易孤行坐在木鸢上飞回广裕村,张二毛毕竟还小,脚程慢,下山一次就要半夜才能赶回来,他便干脆包揽了买菜沽酒的任务,若非张二毛坚持,他连给房东老爹送饭都要包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