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唔,我就不见外了。”邹盼舒还想再说谢谢,又及时住了口,讪讪的笑了笑看着大江故作凶样,那样子就像只要他再开口道谢就会猛扑上来撕咬似地。

他绝口不提关于谢谢大老板的事,那个身影一晃而过,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离开。今生再遇,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他此刻毫无把握,巨大的鸿沟竖立在他们两人之间。他确定自己现在仅仅是对着一个背影,心都会乱跳着要冲出嗓子眼,庞飞的身影淡到看不见了,自己真的可以从身到心都只属于他,可这道鸿沟,他要如何才能跨越?

为了好好养伤,大江尽量不让邹盼舒下地,打饭洗碗洗衣的活儿都一起包揽了。邹盼舒也没有再矫情,心底感激着,人也在努力做按摩复健,在可控范围内增加拉伸运动的时间。同时也每天更努力的学习英语,因为一连串的变故,他手上还是只有那次购买的两本书,这段时间的学习,书本都翻得磨出印子起了卷边,练习册上的习题在本子上做了两遍,又最后在书上做了一遍,直到正确率达到95%才罢休,也知道到了需要更深内容的时候了。

于是,一直因为吃住都免费而暂时忽略的事实又摆在了面前:邹盼舒身上只有300块钱。

第9章 夜遇

这日,大江略带忐忑的找领队说了邹盼舒的意愿,为了能够增加一点可能性,不善于和上级打交道的他还磕磕巴巴的说了不少邹盼舒的好话,不过说来说去也只会说那个人肯吃苦每天还在学习英语很用功,人很好态度很友善之类的,也明确告知邹盼舒任何工种都愿意,保安估计不可能,他那小身板不能胜任,打杂清扫文员等室内的工作不行的话,报关助理这样要外跑的工种也行,最不济宿舍楼的看门也愿意。

虽然大江心底对邹盼舒如此看低自己有点不满,在他眼里的邹盼舒可是个能干的人,与自己这样的大老粗完全不是一个类型,不过那人又拿不出文凭来,又好像非常想留在泰恒集团,也只好老实转达,心底却还是希望能安排一份不太累的斯文工种。

所以,当得知黄经理竟然真的同意邹盼舒在泰恒工作,而且是进入内务部,不用外出风吹雨淋时,他竟少有的一脸笑意着对黄经理道谢,还顺口拍了马屁,在黄经理的愣怔中已经飞快跑回宿舍了。

4月下旬,邹盼舒的腿伤算痊愈了,只要不是剧烈运动不会有太大感觉,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次他是彻底吃了苦头,以后更是坚定锻炼的决心。

得知工作有着落,难得愿意放松的他也不由得小小欢呼起来,还拉着大江一起到外面找了个小店炒了几个小菜,吃顿饭喝点酒庆祝了一番。

“以后我们就算同事了,也不用我搬出去换宿舍,真是个令人高兴的事情。来,大江哥,以后也要多麻烦你照顾,谢谢就不说了,干一杯庆祝庆祝。”

“好。这是好事情,泰恒是个好公司,好好做你能行的。干杯。”大江说完自己先一口喝尽杯中酒。

邹盼舒心底暖洋洋的,想着与那个人的距离又近了一步,需要一些酒意才能麻醉心底的悸动。住在这里的差不多二十天里,他偷偷又去了守候过几次,却一次都没守到过那个身影。为了不被大江及其他保安认出来,他不敢直接出现在小广场,只能跨过八车道走到对面,依靠粗壮的法国梧桐树干遮挡身体,才敢痴痴地看着那扇自动门。

现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进入同一栋楼,只要想着最顶层某一间办公室里就有那个人的存在,他暂时就不能利索的做事情,简直不敢相信好运会以这样的方式光顾自己。

任疏狂近期有点急躁,外人当然看不出来,最多是高级经理们感受到工作量增多,要求更严,交上去的策划书报告书等都被打回来修正再修正。

他刻意回避的压力估计又到了极限,比往年更甚。4月30日是他奶奶的忌日,紧接着5月4日是程清宇的忌日,他哪一边都不能回去祭拜,每年都是独自承受噬心之痛。往年他都会下意识的在这之前遣散包养在家的人,也试着在这之后不再弄一个人回家放着,仅仅是给自己舒缓压力而用。倒不是可怜那些被包养的人,你情我愿,何况任疏狂出的价码不低,一年20万外加每月2万,多的是人愿意。他只是不希望自己沦落成一个行尸走肉般的人。

可惜他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救赎,当麻木的工作都不能压住心底的戾气,非要做出什么自己也不能控制的大事情之前,他就会在男人身上寻求解脱,说是报复程清宇也好,那个人从来没有得到过就以自杀的方式强行扭曲自己的生活;说是纪念也好,程清宇是他从小到大都一直形影不离的兄弟,可这个兄弟却对自己心有执念,活着不能给他的那就找个人代他承受。

程清宇也确实做到了,让任疏狂再也不能对着女人兴起欲望,一碰女人就想起他那张红白相间丑陋残破的脸。任疏狂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大变态:明明以前从不对男人感兴趣的却只能在男人身上寻找解脱,明明有个祖萌深厚的家却有家不能回,明明有着将军梦想却变成了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明明一副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却连个知心朋友都没有了……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的话,任疏狂相信今年会与之前几年一样,这段时间熬一熬就过去了。可是那天那双黑漆漆的眼像探照灯一样在他心底扫来扫去,怎么都扑不灭那灯光,令他心底的丑陋无处可躲。已经每天睡眠时间压缩到四五个小时,超长时间的工作和酒精还是不能释放掉挤压的戾气,他开始忖度是否不需要顾忌不能祭拜的忌日,干脆早点去再挑个男人回来,也许还剩下的这个方式可以让自己心底的野兽也平静下来。

这么想着,任疏狂再也坐不住,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蠢蠢欲动的欲望也开始抬头,哪怕还有两天就是奶奶的忌日,可这些凭什么都要他一人承担,如此沉重的枷锁牢牢把自己困在其中。他们不原谅自己,那么自己也永远不会低头。

邹盼舒已经上班一周了。泰恒集团的福利确实非常好,哪怕像他这样的内务部小菜鸟也都得到了一个很宽裕的独立空间和配置非常棒的电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经理的关系,暂时也没遇到什么刁难,而且第三天他尝试着向他的上级钱经理提出晚上想留在办公室回去晚一点,多利用电脑学习一些文件处理之类的工作。钱经理知道他是住在公司宿舍的一员,没有为难他直接同意了,只是告知他最好十二点以前离开,以免太晚影响第二天的工作,保安也会在十二点交班。

巩固工作上的技能是一部分,还有个私心他没说出来,那就是利用电脑学习外语。在他去买《新概念英语第二册》时,正好听到也在挑选材料的两个人的对话,那两人在讨论网上的英文教材,说了好几样单词软件语音课件和教材网址等,他才恍悟原来自己还漏了这么重要的一个环节,于是加买了耳机和mp3,准备每晚在公司还能练练听力,再下载一些语音在每个双休日练习。德语的教材还是太少,邹盼舒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路是要一步步走才能踏实稳当,何况目前的状态他非常满意,也就消了同时学两门外语的打算,专心先把英语学好。

做事都要留一线,邹盼舒一般在11点到11点半之间回去,并不真的卡着12点前离开。今晚他有点小兴奋,下载了好几个g的听力练习,还认识了几个活跃人士,知道s市有几处练习角很有名。对自己越来越流畅的语调他觉得听着都很舒服,已经找到了技巧似地学起来得心应手,工作了一周以后与同事也逐渐熟悉,虽然还不会被分配到需要独立完成的工作,但相信离那天也不远了。

他按下电梯,提示灯亮起,一边等着一边在想说不定哪天就有机会能到最顶层的38楼去,静静的黑夜里,表示楼层的微微亮光闪烁的数字38,此刻显得如此亲切。大楼东部的电梯间有三部电梯并排,其中一部属于高级职员专用,不过正常工作时间之后,加班的员工可以临时使用。泰恒集团有很大一部分订单都是国际上的,时差的原因加班比例并不低,只是10楼的内务部基本不需要加班,倒是有轮流值班,也不会太晚。

正入神的想着心事,脑海里还不时跳出英文单词和表格术语,“叮”一声响,最右边的高级员工专用电梯门开了,邹盼舒愣了下心头一跳,他本来就知道任疏狂是个工作狂,不过那个人往往都是12点才会下班,看看没动静的另外两部电梯,他才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不曾想里面的人没看到人影,已经微微不悦的伸手按下了关闭键。邹盼舒有点不太清醒,放在白天他肯定会止住脚步,但也许夜太温柔迷幻了他的神经,他的手堪堪落在电梯门的中缝上,只听响彻整个10楼的“哐当”一声,电梯门颤了颤,又向两旁打开了。

任疏狂不悦地再次看了一下指示灯:十楼,他没想起来会是哪个经理级别以上的员工会在十楼加班。此刻他心急火燎地有点压不住内心的欲望,他从未这样焦躁的想破坏点什么,极端的时候偶尔也衍生出干脆报复社会的念头,每每要这样嗜血时奶奶死不瞑目的那双失望的眼睛就挥之不去。今晚他也不管小保那边有无准备,毕竟按照往年惯例他一般会在5月中下旬才会去挑人,中旬还是下旬只看自己压制的情况,可惜基本没有压制到过六月,他也想是否哪一年能够真的把心底的野兽压制到六月,过了这个坎说不定自己就能摆脱过去的困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