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把困扰给邹盼舒说完,最后很无奈地耸耸肩说:“盼舒,你能让他不要来吗?我哥每次都很紧张,你知道的,我们和他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我哥总担心着哪个地方一不小心得罪人,或者给你惹了麻烦就不好了。”
邹盼舒愣了一下,跟着也皱起眉头,想了很久,他也只好遗憾地说:“小江,你也知道他是我老师啊,我可没这个胆子说什么。刚开始我很怕他的,现在虽然不怕了,不过……哎,不说这个。他算个好人吧,只是有点我行我素,我只能保佑你却不能干涉到他。”
“啊?我以为你们呆一起两年关系会好一点,你来了之后他不是也都次次出现么。”
“可是每次你们也都出现啊,肯定不是因为我的关系。这话可不能让疏狂听到了。”邹盼舒赶紧伸手捂住他,任疏狂忙得脚不沾地,每次一回来就很粘人,要是听到这话回去还不定怎么折腾呢,想到这邹盼舒就觉得腰疼腿疼的。
“好吧。哎,真搞不懂这人什么意思。我是不是哪里惹到他了?”小江只好往自己身上找问题,却想来想去也没想出点头绪来。
两人只好草草结束话题下楼。
任疏狂夫夫家里的代孕孩子早产,这个消息让聚会顿时沉闷很多,等他们两人匆匆离开后,启光他们也告辞走了。
小江明天还有一场庆祝会,到时候款待的将是来美国后认识的朋友,还有两个是杂志社介绍的同行,因为工作认识变为朋友,其中一个不停邀请小江转职到他的公司,可惜小江从未松口,还是坚持回国的话会再回原来的公司任职。
说起来他真的很累了,不仅身体上的,神经也绷得很紧,酒更是难得多喝了两杯,时间一长就有点上头了。
大江一边在饭厅收拾着碗碟,一边不停瞅瞅动也不动优雅坐在沙发上品酒的柏子竞,他更是二丈摸不着头脑,也没有勇气请客人离开。
“恭喜你,江岚天。”柏子竞第一次称呼小江的全名,倒是把小江吓到了。
这个大名是真的用得太少了,除了正式文书外,就连出书的笔名都只是一个“江”字谐音,同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习惯反正是小江小江的叫,朋友更是如此,乍然听闻自己的名字从柏子竞开启的双唇中出来,小江有种魔魇住的感觉,就好像这是一个紧箍咒把人给牢牢套住了。
猛烈摇晃下脑袋,小江把这种诡异的感觉甩掉,哪有这种事情么,又不是什么巫术叫一声名字就可以把人的灵魂拘走之类的。
“谢谢你。”一直到这么长时间,小江都没有正面称呼过柏子竞的名字,算下来前前后后,他们见面的次数都快要有二十次了吧。
小江顿时被这个数字又吓了一跳,刚开始还不相信,脑中糊里糊涂计算了一下,还真的有了,脸色立刻尴尬起来,到底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怎么?你怕我?”柏子竞微微向前倾斜上半身,拉近与坐在对面的小江的距离,声音仿佛充满了诱惑力,一双往日里看着让人悚然的看透世事的眸子,闪着某种复杂的光芒。
“不……怎么会,你错觉了吧。”小江下意识往后靠了一下,把距离再次拉开。那么近,柏子竞身上的气息一下灌入鼻中,小江觉得脑子更昏沉沉。
“江岚天,我想我们可以算朋友吧。你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还是我的名字很难叫出口?”柏子竞早就发现这种情况,这个发现令他很玩味,此刻提起真有点恶趣味的感觉,难得看到这个看上去洒脱的人困窘的样子,很有趣,和工作一样有趣。
摄影界金字塔型的顶端,本来就站不了几个人,成就意味着这些人个个都是工作狂,柏子竞也不例外。
只不过不知道哪一天开始,摄影之外,他觉得人生或许还会有其他的一些什么。
两年的世界巡游就有找寻的意味,他原本以为是找寻内心对影像的新认知,但是到今天他发现不是。
在摄影的道路上,他远远走在无数人前面,能够比肩的不过就那么几个人,可是他猛然觉得人生并不完整,这是一种类似顿悟的思维,不在旅途中顿悟,不在工作中顿悟,却某一天回首,发现在看到小江的文字时,拨开了神秘的面纱。
原来一直找寻来找寻去,无非就是追寻生命的真谛,柏子竞年少时就觉得自己是为了摄影才出生在这个世界,站到了顶端才会陡然间迷茫。
差点把自己丢失在迷茫中,直到那些简洁有力的关于生命的文字,疼痛与脆弱,幸福与感谢,仇恨与愧疚,还有历经风雨后的彩虹,真实的温暖的人生,柏子竞突然间就羡慕起来。
小江觉得头疼无比,比起身体的疼痛,这种无措真不知该如何化解,他的性子虽然沉稳,比起柏子竞这种等级还是差太远了,双唇开开合合,愣是挤不出一个字。
是啊,不就是一个名字么?为什么就是叫不出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