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2)

“燕王要是问起我你怎么说?”夏天觉得这种时候两人分开实在是有点冒险。

“我会想办法跟他解释的,放心吧。” 梁泊雨看起来倒是很冷静。

“要是城里打起来怎么办?到时候一乱,江浸月也不见不会受到累及。”

梁泊雨低头想了想,又对余信说:“如果有什么动静,你就立刻去永锭庄把看银库的人带过去一部分。”

余信说“是”,策马站到夏天身后。

夏天还是一脸的担忧,“我倒好说。那你呢?”

“放心吧,我没事的。”身边都是梁峥的骑兵,梁泊雨和夏天不能说得更多,知道夏天在担心什么,梁泊雨拍拍胸脯继续说,“凭我,没什么应付不来的。行了,我得赶紧走了,要不真贻误了军机,罪名可就大了。你也赶紧走吧,我一定会过去找你的。”

说完梁泊雨不敢再耽搁时间,踩住马蹬,“驾”了一声,带着人马,绝尘而去。

马蹄声渐行渐远,梁泊雨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夏天愣愣地立在马上,寂寥空旷的感觉突然铺天盖地地压上心头,可纵有千百个不放心,夏天也别无它法。

“大人,咱们走吧。”是余信。

“嗯。”夏天应一声,掉转了马头。

第四十章

梁泊雨带着人,一路沿小道直奔了燕王府。不知道是因为天色已晚还是城中百姓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路上几乎没有人,家家门户紧闭。

快到王府偏门的时候,梁泊雨勒马放慢速度,在一处方便隐蔽的窄巷里停了下来。等到身后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也都渐渐消失,黑漆漆的四周只剩下了士兵们未定的喘息和不知道谁的马偶尔打出的响鼻。梁泊雨想这种地方可能会有埋伏,便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很快,喘息声没有了,躁动不安的战马也都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充满了夏夜里特有的粘腻。刚刚在马上跑得两耳生风没觉出热来,现在一停下,所有的人都立在原地汗如雨下。梁泊雨强忍着想要把帽子和衣服扯掉的冲动,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眼前过电影般地闪了一遍自己从有记忆以来经历过的一些重要转折,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夏天跟祝云锦喝茶聊天时回头看见自己时的笑脸。

梁泊雨睁开眼睛,翻身下马,他身后的人也纷纷跳到地上。随后梁泊雨让人把马放了出去。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动静,看来谢贵还没有开始明目张胆地围攻燕王府,按照之前的情报,他应该只是占据了北平城内一些重要的据点。梁泊雨并没有遭遇到想象中的阻碍,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府中。他在心里冷笑了两声:谢贵和张昺?建文帝手下要都是这等货色,也难怪最后会丢了皇位。这俩人简直是绝配,没胆不算,智商也有问题。都这火候了,还不赶紧趁着燕王府兵马不足立刻攻城?是想玩深沉,稳扎稳打控制住局面再动手?可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不知道派人来防守,还不如我这个从没领兵打过仗的冒牌大人。一看就是准备工作没做好,没研究北平城的地形。竟他妈在一起花天酒地了吧?

偏门的守卫把梁泊雨带到燕王房里。

道衍、张玉和朱能也在。看到梁泊雨他们很高兴,赶紧问他带来了多少兵马。

燕王抖开一张纸递给梁泊雨,“未平看看这个。”

梁泊雨接过纸来,见上面有几个破洞,想来这就是谢贵让人用箭射进王府的通牒。他展开破纸看了两遍,“唉?这上面说皇上的诏书是让谢贵到燕王府『削爵及逮官署』,没说要让擒拿殿下啊。”

“所以他们才守在门外,迟迟未敢动手。”燕王扫视了一遍屋里的人,“擒贼擒王,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谢贵和张昺正为没有正当的理由可以冲进燕王府抓人而一筹莫展。面前一直紧闭的大门突然开了一道缝儿。

一个燕王身边的侍卫走出来,“殿下请两位大人入府。”

“啊?”事情的转变太过突然,谢贵和张昺一时没反应过来。

“两位大人不是要逮治燕王府的官员吗?殿下请两位大人入府详谈。”

张昺侧过头小声对谢贵说:“不会有诈吧?”

谢贵点点头,“先不要轻举妄动。”

站在门口的侍卫见谢贵和张昺没有要动作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这是燕王亲笔写的府内官署名单,二位大人先过目吧。没什么问题请随我入府,殿下在等着呢。”

谢贵和张昺没法再继续推脱。谢贵挥了挥手,身后的一队人马跟了上来。侍卫摇摇头,“大人,燕王府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请您的人先在外面等候吧。”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谢贵想自己是皇上派来的,燕王应该不敢把他怎么样,于是和张昺跟着侍卫进了王府。

燕王所在的房间门开着,屋中央只坐了他一个。谢贵和张昺互相看看,走进去先按礼节拜见了燕王。

“二位大人请坐吧。”

谢贵和张昺坐了。

“在外等候多时,很热吧?”

“啊?”

“来人!把冰镇西瓜拿进来。”

谢贵和张昺傻了,不知道燕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躲在隔壁房间在跟其他人一起偷看的梁泊雨也愣了:朱棣这是要干啥?

一个身轻如燕、貌美如花的侍女端着两盘红盈盈、水灵灵的切好的西瓜分别飘到燕王、谢贵和张昺面前,放下西瓜又转身飘走。

谢贵和张昺齐刷刷地盯着眼前的西瓜,怀疑燕王是不是又发狂症了。燕王却突然精神抖擞地站起来,拿了一片瓜,愁容惨淡的表情瞬间变成怒不可遏,“现在连平民百姓都知道兄弟宗族之间要相亲相爱。本王身为天子的叔叔,确得整天担心自己的性命,朝廷既然能这样对我,那天下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干的?!”

说完燕王把手里的西瓜狠狠摔到了地上,几个燕王府的护卫立刻冲进来制服了还想要反抗的谢贵和张昺,拿绳子把他们捆了。

梁泊雨瞪大眼睛张开了嘴:靠!朱棣,你太有才了!不仅可以做实力派演员,还能得最佳创作奖。人家摔杯为号你摔瓜,还真是有创意就有新意啊!

道衍适时推开门带着众人走到燕王身边。燕王一拍桌子,“把那两个奸细给我带上来!”

另外两个也给绳子捆了的人被跌跌撞撞地推进来,谢贵和张昺一起朝他们看过去,接着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梁泊雨看着这两个人只觉得面熟,好像是来来回回进出燕王府的时候见过,但却不知道他们是谁。

燕王走到那两个人身后,抬腿在其中一个人身上踹了一脚,“我早就发现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被皇上收买了,为了掩人耳目才一直装作没有发现。前些天你们来看我是真疯还是假疯,前脚你们离开,后脚他们就去了布政司,你们当本王是五岁的孩童吗?!来人,把这些人都给我拉出去砍了!”

“你敢私斩……”谢贵的话没喊完,就被人拖着跟另外三个人一起带出去了。

梁泊雨扭头看着传来惨叫的门口愣了愣神儿,很快也就随着其他的人故作镇定地坐了下来。这一回生二回熟,自己下令杀了一回刘锦和卫福祥,现在眼睁睁地看着活蹦乱跳的四个大活人就这么丢了性命,倒也没了之前的感慨与不适。

屋子里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梁泊雨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对燕王和他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成王败寇,要么改朝换代、夺取江山,要么死无全尸、遗臭万年。他们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和尚率先打破了沉默,“殿下,是时候了,不用再犹豫了。”

燕王不答话,两只半眯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面。屋里又静了一阵,燕王终于抬起了眼帘,“石净、士弘,你们立刻带人从后门离开去攻占城中九门,一个也不许丢掉。未平,北平七卫大部分都跟你出兵打过仗,你到王府正门去让他们放下武器。另外你比较能言善道,也擅长刁蛮人心,从金陵来的那些兵你也尽量想办法去说服他们,争取让他们弃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