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看弗禾又瞎又哑的样子心里生出了一点怜意,特意提醒他:“让你家里人早早准备后事吧,等关外的风雪来了,可没谁愿意在大冷天上门吊唁。”
弗禾:“……”我可谢谢您的好意了。
他自己说不出话,脑中与系统的吐槽却一点没少:“这个世界的大夫是不是都缺根筋。”
系统不怎么有心情和他侃大山,因为它现在除了可以向弗禾出售一些千层饼,其余的功能已经完全失效。
“宿主,咱们的任务是不是快失败了?”
弗禾不以为然,语气吊儿郎当:“往好处想。没准儿现在正有哪个谁,在满世界找我呢。”
他的眼睛被伤得非常厉害,已经到了完全看不见的地步,索性就一直闭着。没人会防备一个瞎子,看完了病,他还能在外头放会儿风,感受一下赤地里粗冷得能剌人皮骨的狂风。
好像真的要下雪了。
弗禾裹紧自己的小袄,怕得伤寒,于是老老实实重回小黑屋。
一进屋,就被一双微凉有力的手揽住。
弗禾:“……!”
手的主人不说话,只是发抖。
弗禾一脸懵然地埋在来人的怀里,鼻子下方发痒,下意识蹭上了对方的衣物。
不由想:抖成这样,原来是穿少了。
第23章 小庶子
辜辛丞在见过弗禾如今的境况后,不敢言语,亦不敢有大的动作。抱着人,像抱着一团即刻将要融化的雪。
少年即便裹着厚袄,也是一副脆弱而单薄样子,巴掌大的脸无辜而茫然地伸出毛领子,手上杵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树杈,一路来竟是全凭摸索。
披风上的那抹红色迅速洇染开,像是释放出了奇异的力量,凝住了辜辛丞的心,亦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
复杂各异的情绪一时间纷纷涌上心头。男人双手颤抖,不是冷的,而是怕的。
这种畏惧来源于生死。越是人力无法对抗的东西,越是能唤起身而为人的本能惧怕。
辜辛丞的亲人们一个个逝去,生死相隔依旧是他无法轻易面对的事。
怪谁呢。
他只怪自己,来得太晚了。
但少年哪怕眼睛看不见,面上也带着一种预料之中的平静,很乖地蜷在他怀里。
辜辛丞联想起了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官场沉浮,尔虞我诈,亲人反目,间隙丛生……竟忽然也从中得到了少许平静。
这世上的人,求登天梯的多如牛毛,想富贵权力两不遗更不少。他曾扪心自问,来北地走这一遭是为着什么,感受着怀着的存在,答案好像已经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