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停云头也不回,就和刚才的他一模一样。
时停云说走便走,茶水还在冒着热烟。
严元衡有些颓然地坐在主座上,心里还是酸涩得很,把时停云方才说的话一句句颠来倒去地咀嚼着。
“若我说是呢”?
也就是说,有可能不是了?
停云许是试探一下,想知道自己的好友会如何对待他的心仪之人,谁想自己大加斥责,直称他“不堪”……着实过分了。
严元衡拿过他只喝了一口的茶杯,心不在焉地一口口喝了下去。
待把两杯茶都喝下,静了静心,严元衡自行取了纸笔,伏案而书。
池小池折回营帐时,娄影已经在看书了。
他一屁股坐回了脚凳,仰头看着榻上斜卧的娄影。
娄影问他:“处理好了?”
池小池说:“嗯。”
池小池又说:“你是故意的吧。”
“是。”娄影承认得很痛快,“他总是在看你。”
池小池趴在床边挑眉看他。
“别误会,我不是吃醋。”娄影翻了一页书,道,“小孩子才会吃醋。我只想解决问题。”
娄影说得也没错。
这些日子,与严元衡日夜相处,池小池能够感受到,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严元衡对时停云的感情也越发浓烈。
这种感情,或许连严元衡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已经到了不得不正视的地步。
不然若是有朝一日突然爆发出来,池小池也不知该怎样替时停云处理这段感情。
娄影问他:“拒绝了?”
池小池说:“算是吧。留了点余地,任他怎么理解都行。”
“我能代时停云做的决定很多,但有限。”池小池说,“不包括决定他未来和谁在一起。我又不是老娘舅。”
娄影笑出了声。
二人说话间,帐内的一扇窗户被从外悄悄打开,一封信从天而降,落在了地上。
池小池翻身而起,走至窗边,先开窗检视一番,外面已经没了人。
他把信上面沾着的细细尘灰掸去,确认上面未干的墨迹是属于严元衡的,才放心拆了开来。
这是一封道歉信,却不是他往日端庄冷静的行文作风。
只有墨汁淋漓的“对不起”三字,端端正正地写在一页纸中间,就像惹了人生气的高中生,抓耳挠腮一番后,鼓起勇气给暗恋的人递的小纸条。
池小池失笑。
娄影远远地在床上问:“是什么?”
池小池把这份少年心思折了一折,收回怀里,扬声答道:“没什么。”
第198章 霸道将军俏军师(十七)
再过几日, 定远城在他们面前浮现出了雏形。
红砖砌就的城都沐浴在春日的沙暴内,呈现出灰扑扑的质感。
远远看到城边的飞云旗, 时停云驻马片刻, 猛喝了一声驾,驭马穿风, 白马越过尖啸的南风,驰骋前行, 在护城河吊桥边一收缰绳。
马头奋然昂蹄,长嘶一声,喷出一团团带着沙土腥味的暖热气流。
严元衡蹙眉, 回头看李邺书。
“那是将军的旗帜。”李邺书替时停云解释, “将军来定远巡察了。”
时停云眯眼看了看城门之内, 隐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飞身下马,快步奔过已经放下的吊桥, 新换上的红锦披风被沙子打出啪啪的细响。
吊桥另一头, 站着等候已久的时惊鸿。
时惊鸿笑说:“我算你们今日便到,因此……”
话未说完,比他已经隐隐高出一线的儿子径直扑入了他的怀中, 打断了他的话。
“……素常?”
怀中人把整张脸都埋入了他的怀中,双臂铁钳似的拥着他, 用力得浑身发抖。
时惊鸿愣了片刻, 便出言下令:“都转过去。”
身侧几名副官和守门人令下即从, 持剑持盾, 齐齐转身。
时惊鸿低头询问:“怎么了?”
怀中人不吭声,只是抱得更紧了点。
时惊鸿把怀中小子的头盔摘了,将他被风沙吹乱的长发整了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