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拒绝别人的靠近,抬头挺胸以骄傲的姿态沉默穿行时内心盛满的其实是幼嫩的卑微。
而等到这种卑微茁壮长大时李越格已经带着他开始体验另一个花花世界的精彩,在这个异次元一样的世界里,伪装成为多余,他只要做李一北,和他们就好像一个世界的人。
李越格的纵容滋养了他的,但也成了沦陷的温床。
以前他觉得姚婉然虚容浮华,和很多肤浅无聊的女人一样活在自己的幻想里。但是她和自己清贫淡泊的父亲安然地走过了很长一段岁月,并且是以爱之名。
有关父亲的记忆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似乎总是很忙,很多时间出差在外,回家之后就烧菜做饭,有关姚婉然的每个要求总是连声答好的好的。
他有个人人称羡的幸福家庭,但是童年却鲜少快乐。这不该是父母的错,又不知该归结到何处。
李一北心不在焉地挑菜,李越格跟在边上无所事事地晃荡。
姚婉然身体不好,晚饭是李一北和李越格做的。
四个人坐一桌,因为苏尉的殷勤和李一北的不自在,气氛有些古怪尴尬。
李越格倒是自来熟,喧宾夺主地和苏尉喝酒聊天,风趣幽默,落落大方。
李一北遵循食不言的家教,饭桌上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眉心偶尔皱一下,然后很快舒展开,假装听他们的话题听得认真,实际上一直魂游天外。
无论如何李一北都想和他妈妈谈谈,但是姚婉然没给他这个机会。春节之前连续几天苏尉都出现,陪着姚婉然进出医院,吃药打针,殷勤得无话可说。
姚婉然什么也不解释,只是安然地接受,神情间一派坦然,甚至是享受这种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
李一北才发现他们某些方面惊人的相似--总是权衡,总是舍弃,但是自私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然后紧紧抓住。
春节李一北是一个人过的。苏尉约了姚婉然去温泉度假疗养,顺便还给他安排了个完美的出游列表,被他婉言谢绝了,于是一个人过了个无比潦草的春节,除夕夜吃完饺子,听着外面的烟火爆竹以及电视的喧嚣声竟然还能睡着了。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过他才在响彻全城的爆竹声里惊醒,抱着沙发靠垫差点滚到地上,眯着眼睛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门铃响。
开了门,跃出李越格的笑脸“新年了,北北。”
这个时间能见到李越格真是见鬼一样的稀罕。他那样的家庭,但凡春节永远比常人忙碌十倍,门庭若市,日日摆宴,天天应酬,除夕夜更是最大的家族聚会,热闹非凡。
“大晚上的怎么跑来了?”李一北打个呵欠,眼睛还有些睁不开。
“溜出来的,我爷爷刚睡下,那些亲戚也才散了。”李越格抬手碰碰他的脸,“这是已经睡下了?”
“没呢。刚好,来陪我喝酒。”
李一北折进屋里,拎了一瓶酒和两个杯子出来,赤着脚窝进沙发里,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就喝。
“心情不好?”李越格也倒一杯酒,陪他一起喝。
“哪来那么多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