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兰攥紧了拳头,对着容煜福了福身子,咬牙道:“是折兰管教不严,那几个婢子因我在江公子面前受了气,心下不平,所以有意报复。无意间伤了陛下,臣恳请陛下从轻发落。”
是个服软的人,从前张口闭口就是个“我”字,今日倒是改口了。
“是这样么?”容煜不曾与折兰说话,先问了顾云。
折兰听见这一句,目光即刻锁在顾云身上。
她有七八分的把握那几个婢子不会出卖她。可眼下的罪名是定生死的,那二三分的意料之外,便足以要她的性命。
殿上静了很久,只听顾云沉声道了一个字。
“是。”
折兰这才收回目光。
这些小动作,容煜都看在眼里,可是现在不是拆穿的好时候。
两国相战,不斩来使。
无论折兰从前是不是公主,她现在都有使者的身份。
“既如此,这几个人就被扣下了,如何处置朕就不便告诉使者了。”容煜道了一句,十分平静地看着折兰。
折兰是不曾想过容煜会扣下人的,正如同她在施计之时,根本不曾想过江逸白的酒会被容煜饮下。
在这几个婢子暴露后,她甚至仍不曾担忧过。按着寻常的君王的脾性,几个婢子的命算得了什么,杀了便好了。可是容煜,居然要扣下她们,是还有所怀疑么。
活着的人,总是比死人要有威胁感。可是折兰现在不能说什么,说多错多,容煜有这样的玲珑心,她多说一句话,都是在给这个人透露黎国的消息。
是她错了,她不该一时气愤,节外生枝。
“使者还有话说么?”容煜问了一句。
折兰摇了摇头,不曾开口。
这是起了防备心了,小姑娘能想到这一点,也算是有点长进。
容煜的手点在雕花木椅的扶手上,垂了垂眸子,道:“眼下在皇城住了这么久,使者的医术可有长进?”
蓦然转了话锋,折兰愣了一愣,道:“皆是黎国不曾有过的东西,臣受益匪浅……”
容煜的指尖在听到这句话后,顿了一顿,他提起案上悬着的笔,沾了沾墨,在纸上写了两笔,道:“过些时候就快到夏日了,使者回黎国的路途遥远,燕国的夏日想来不大能受住。”
折兰闻言,拧眉道:“陛下思虑周全,臣多谢陛下的好意,今日回去便与各位使者商量返程的日子。”
“一路平安。”
容煜道了一句,将手中的纸递给了顾云。
“把这个帮朕带给黎王,算是问候。”容煜浅浅勾了勾唇,他是个笑起来十分明朗的人,可在折兰眼中,这笑意,带着几分对她落败的讥讽。
“臣会带到的。”
折兰从顾云手中接过东西,放入了腰侧的锦囊中。
容煜对折兰再没有多余的话,黎王派这样一个意气用事的娇公主来,大抵有他的用意。
至于是什么用意,他现在还没功夫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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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的日头缓缓照进檐下,从殿内走出来的人,浑身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质。
“公主,怎么样了?”站在殿外的婢女问了一句。
折兰瞥了她一眼,低声道:“把信鸽放出来,修书与皇兄。”
“是……”
两人走得匆忙,顾云看了许久直到人没了影子才又回到殿中。
容煜仍在案上写画着。
顾云走近一些,问他道:“陛下怎么放她回去了,这不是……”
“放虎归山?”容煜放下纸笔,道,“不是放虎归山,朕要折兰回去一五一十地把在燕国皇城所见,都告诉那黎王宫凌。”
“这是何意?”顾云有些不大明白。
容煜道:“如果朕没猜错,宫凌派她过来就是为了打探消息。你把自己当做她,想一想这几日见到的朕,是个什么形象?”
顾云滞了一滞,开口道:“折兰与陛下见面不过寥寥几次,其中大半都与江……公子有关。陛下为了江公子能冷落她处置她的婢女,若臣是她,必然觉得江公子祸国,陛下更是专宠无度之人。”
“差不多了。”容煜起了身,道,“朕也没想这么细,只是觉得有时候口耳相传是很神奇的一件事。见到的是一样,传过去的是一样,听者领会的又是一样。所以朕不担心,从那公主的心性来看,告诉的黎王的消息,必然会添油加醋百倍不止,既是如此,对咱们是有利的。”
“陛下圣明。”
容煜总是有一些十分大胆的想法,更愿意放手去做。
顾云虽有时怀疑,但每次事实都会证明明容煜所言没有错。自他胜任内院总领这一高位,做事总会再三思虑,有时候思虑过多,往往错过最好的时机。
容煜是帝王,所站之处原是比他高多了,一言一行能如此果决实在令人称叹。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这几天复习更的不太多,考完试会多更一些的ovo感谢“深巷的猫◎”,“长安明月”,“嗯哼”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