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惊呼一声,顾不得君前失仪,一把掏出汗巾包住皇帝的手指,对身边吓呆了小太监道:“快去传太医啊,皇上受伤了!”
太医一番折腾,皇帝却一点也不觉着疼,他脑子里一遍一遍得回想着近半年前那个人对自己说的话:“只是担心有小人狐假虎威,借机生事,虐待皇子……”
当时自己的反应是什么呢?
他似乎根本没理会这句话,只恨他变着法儿绝食将自己骗过去,就是为了给允禟求情。
那个时候,他好似还出手打了他……
那个人的表情呢?
皇帝想了很久,发现自己完全记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日自己被欺骗的愤怒。
皇帝有些害怕起来,他不敢想象,胤禩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会如何反应。
不对,他不应该担心的,明明是那两个人对不起自己在先。
何况,允禟的死又不是他授意的,也许允禟的死,跟他毫无关系?
那天晚上,一直到了子时,皇帝都毫无睡意,脑子里翻来翻去想着这件事情要如何说给那人听。后来他忽然想起,他如今还有什么必要事事向那个人解释交代?
至少,也该等保定那边的调查折子呈上来了再说。
想到这里,皇帝又觉得心安理得了,于是暂且将这件事情放下,不去理会。
又想着,是不是该下一道旨意,让宗人府的人对他好点儿?或者应该遣个太医去看看?
这个时候,他才有些后悔,先前因为赌气,撤了黏杆处的侍卫,连十三的富顺儿也在三个月前调走了。
算了,一切还是等着保定那边的消息罢。
……
宗人府的高墙内,一个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人,抖着手在墙壁上又划去一道痕迹,嘴里喃喃道:“快了快了,小九你再等等我。”
两日过后,皇帝一个人在养心殿批折子。
快到子时时,一阵风吹来,殿内的烛火暗了暗,殿门口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皇帝放下笔,心里有怒气,这是谁未经传召便自行入殿的?又想,也许是保定那边的折子到了,于是抬眼看去,看清来人却是一愣:“小八?”
面前站的这人,可不就是胤禩么?
长而玉立的身子,湛蓝色的常服,眉眼都是温柔的笑意,嘴角微微弯起,腰间挂着的正是自己当年送给他的那枚龙形玉玦。
皇帝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什么地方不对劲,又一时说不上来,这人的样子无比熟悉,就像是康熙四十年那段日子里,自己最爱他那时的模样。
“四哥。”那人紧走几步,嘴角挂着惯常的笑。
皇帝的疑虑全被打消了,除了这人,还有谁会用这种调子叫他,于是也站起来去迎他:“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