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恕民来了自然是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婕妤身体无碍,皇帝也没有当真让他查验用香。
顾言薇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定是那珍婕妤矫揉造作,压根没什么不舒服,硬装出来的不适。陛下何等圣明,自是不会被谢小盈那点伎俩糊弄住,无非是冲着谢氏有孕,白给她一些脸面罢了。是以,皇帝才没让高恕民验香。
谢小盈何等争宠卖俏的手段,当夜留了陛下也不稀奇。
只顾言薇没想到,皇帝今日还维护谢小盈,连晨省都替她免了,还明晃晃地拿王御女做筏子。
皇后心里生出几分毛毛茬茬地不适,像是被人拿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却来不及抓住。
她蹙眉,颇有点挣扎,在顺着皇帝的意思责怪王御女与为其说话之间,第一次表露出了几分徘徊。半晌,皇后开口问:“珍婕妤怎会去了春来榭?陛下可问过?”
常路身子往下扎得更结实,“殿下恕罪,奴不知。”
顾言薇没想到碰了个冷钉子,陛下身边的事,岂会有常路不知的。他的“不知”,只能视作“不愿说”。
而皇后终究是不敢真的拂逆皇帝暗示,她只好说:“罢了,皇嗣为重,就让珍婕妤好好将养吧,今日晨省,本宫也会斥责王御女几句。珍婕妤有孕,在宫里就是头等重要的事,任谁也不该这样不警醒,拿妨碍皇嗣的香料去用。”
顾言薇这样表态,是希望常路能学了话,好去皇帝面前代为表意。
若放在往常,常路称个是,就该告退了。
然今日常路听完这话,却是微微直起腰,肃容道:“皇后殿下所言极是,陛下也是这个意思。陛下还说了,王御女虽年纪轻,可以不懂事,但既是皇后选中的人,就请皇后代为训导。初犯既从轻,再犯则从重。陛下请皇后殿下斟酌,是否要以小人之贪念,辱中宫之德范。”
最后一句话被常路一字一顿地说出口,宛若一把锥心之刃,猝不及防地直刺进顾言薇的心窝。
陡然间,皇后脸色变得雪白,即便施了粉,也盖不住她神情间的震惊与惧色。
小人贪念……中宫德范……?
顾言薇无论如何都不敢信,她不过是抬举一个良家女到皇帝面前,怎就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她身为皇后,宽容大度,尊敬皇帝,体谅嫔妾,她哪里来的小人贪念,又如何不符中宫德范了?!
常路虽居内侍省少监,但归根到底就是个宦官!给他十个胆子,常路也不敢擅自编排出这样的话来指责皇后。他既这么说出口,就说明这是皇帝一字不差的原话,刻意要这个内宦到她面前来申饬警告,好狠狠夺她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