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的酒还算不错。”叶无莺瞧着司卿那挑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司卿这样天生享受惯了的人,能跟着他走南往北本来就是件不容易的事儿,他这人处处挑剔又有轻微洁癖,自小养尊处优惯了的,到了巫殿也是重点培养对象,哪怕巫殿的教育方式变态了点儿,但是物质上面从未缺乏过。
于是,养出这么个细致人儿,比养在深闺的女子还要精较。
但是这么些年,他幼时为了叶无莺离家出走,从京城到祈南,一个孩子直瘦到一把骨头,再之后,去西荒往异土,从未抱怨过什么。若是换成上辈子的司卿,恐怕早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温过的黄酒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司卿不喜欢生姜味儿,幸好今天叶无莺也没让温酒的撒一把姜末下去。
“这家自酿的?”
“是,难得很醇厚。”叶无莺的口吻平淡,就好似真的在这个雨天碰上个老友一般。
他们两人对对方的口味习惯,都了如指掌。
秋雨淅沥,落在陈旧的木头窗台上,司卿叹了口气,在满室酒香和肉香交缠的红尘气息里,透过氤氲的热气看叶无莺的面容,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这次难道又有叫你意外的事?”正因为了解,司卿发现叶无莺似乎有心事。
叶无莺托着下巴,“我在想,为什么我这么笨,活了两辈子才发现有些事不对劲。”
“什么?”
“我生身母亲的死。”
司卿愕然,“你是说——”
“如果我想查,巫殿那边会有记录吗?”
司卿郑重地说,“只要你想查,不管有没有记录,我都会帮你查清。”
“宫里的那份卷宗被赵弘冲偷出来交给了叶其允,”叶无莺的声音淡淡的,“既然他还想查这件事,我估计他并没有离京城太远,甚至很可能还藏在京城里。”
“在你那一心想置他于死地的父亲的眼皮子底下?”司卿沉吟,“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叶无莺举起那粗陋的白底蓝花粗瓷酒杯,同司卿碰了一下,微微一笑,“我忽然觉得这大殷也有些意思了。”
“什么?”
“我两天前刚杀死赵弘冲,忽然觉得他们这些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司卿安静地看着他。
“不过也就是这么脆弱的,一捏就死了。”叶无莺轻轻说,“我不那么想回到艾尔沃德去了,因为我发现我已经变得这么强大,而他们却那么弱小。”
“我不想走了,至少不是现在走。”
司卿终于也笑了,“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放心吧无莺,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