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2 / 2)

廖城嘉抿嘴笑了笑,先是翘起二郎腿,接着拿出支烟,指挥周鹏给点上,然后贵族范地吸了一口,徐徐吐出一圈奶白色浓烟。

他眯起眼睛,透过那白烟看向虚空:“普通的老百姓,如果亲人被杀害,他们会找警察,然后寻求司法帮助。可是唯一公正的法律出现偏颇,凶手不能得到正义的审判,逍遥法外。这时候,他们会怎么做?”

魏威猛地一激灵:“用自杀引起公众舆论。”

欧阳司命插嘴:“或者选择自己去杀了凶手?”

“赶紧查查,那小东哥现在在哪儿!”周鹏狠狠地吸了口烟,想了想,把手机递给魏威:“这是姚大江的号码,看看能不能定位他的地址。”

“我说的是普通老百姓。”廖城嘉揉了揉魏威的脑袋,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倏地迸发一丝金芒,“可要是这个人是警察呢?他妻子被残忍杀害,起初他是相信法律,抓住凶犯,收集证据,以为法律会给他一个公道,可是法律却一而再再而三让他失望。

“他失去信念,唯一生活下去的坚持就是他的女儿,可是女儿也被绑架杀害,这时候,他终于崩溃沦为了野兽,拼了命也要和凶犯同归于尽。结果凶犯苟活了下来,并且再一次地逃脱了法律制裁。呵,我这样描述后,都觉得你们所谓的制裁是个笑话。”

周鹏看着廖城嘉那欠揍样,咬咬牙忍住了:“他会怎么做?”

“他深深知道,就算是杀了凶犯,依旧无济于事,因为这和凶犯无关。从小我们受到的教育是,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更何况这人是在警校里受了高等理论教育,刚出学校还带着天真烂漫,认为无论什么人犯了罪,都应该让法律去制裁。然而作为一个严守公义的执法者,遭遇到不公平的待遇,法律却无法起作用。强权压到了公义,法律成为了贪腐分子的掣肘。这时候,对于法律及执法者他感到了信念的深重打击及深深的不信任,对于有着浓浓社会使命感的警察他会做什么?”廖城嘉冷笑着问。

周鹏慢慢张大嘴,不可思议地望向自己的发小,居然从他狗嘴里吐出了象牙,这一瞬间,忽然觉得对方很陌生。

“抱着最后的希望和期待,苦心布局八年,收集全所有的证据。有人卧薪尝胆潜入敌方,有人牺牲生命与人周旋,然而最后呢?那些人得到该有的惩罚了吗?”廖城嘉抬头看了周鹏一眼,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道:“如果我是他,我会重建这个无序的世界,我会制造大事件,把真相公之于众,引起社会舆论。让那些企图掩盖真相,侮辱正义两字的贪腐分子统统送去地狱,毕竟那里才是他们该待着的地方。”

周鹏猛地站起身。

这时候,廖城嘉的桃花眼一弯,好整以暇地收拾了下衣服上的褶皱,然后微笑着说:“当然,那都只是假设。”

周鹏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四周毫无察觉的人们,他们浑然不知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疾病的苦痛依旧挡不住他们追求生命的向往。

他把烟屁股往桌上餐盘里一戳,抹了把脸,片刻后,他严肃地说:“马上联系欲海市公安局,把所有能调动的人员调动起来,赶紧找到那个手机号的定位,所有行动必须要快。告诉他们别管程序了,人命关天。要是他们叽叽歪歪,就顺便提醒他们一句,现在京都记者就在咱们这儿,要是出了事情,公众第一时间知道,到时候大家全玩完。”

命令下达完,三人纷纷忙碌起来。廖城嘉不好跟着,叼着根烟站在门边朝他们轻轻挥手。

周鹏坐在车里,望着后视镜上廖城嘉慢慢消失的身影,脑海中浮现出他方才说出的最后一番话,觉得廖城嘉这次装逼装的挺能,颇为嫌弃地一撇嘴,低头看见手里捏着的烟盒,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他若有所思地从烟盒里抖出根烟,放在阳光下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只是……假设?”

第362章 残缺器官的遗体(四)行动(修)

姚大江把手机里的卡摘下,掰成两半丢进垃圾桶里,换上一张新卡。

他快速敲击几个键,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终于长舒一口气,看了下时间,这才刚到饭点。

时间还有空余,足够他留下些什么。

可是留下什么呢?

姚大江摸了摸额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这间屋子是单位安排的宿舍,很小,东西也很少,那都是些必需品。

姚大江是个无聊的人,屋子里翻找了半天,也没有翻出一件除去工作之外的东西。

但无聊的人也会有留下一些能代表自己在这世界走过的印记。

姚大江又翻了一遍,最后只从包里翻出皱巴巴的两张纸和一支没盖帽的笔。坐在桌前,把纸张展平,看着空白的纸,他忽然有些出神。

今天他特地起了大早,出门跑了步。

城市的清晨很安静,公路上几乎没车,空气还带着清晨水珠的味道。顺着马路,他跑了不少地方。沿途的每一块砖每一块瓦都承载着满满的记忆。那些回忆勾勒出他的成长经历,那些遇见过的酸甜苦辣,现在一回想,居然也有些愉快。

学习、工作、结婚、生子,往事一件件在脑海中涌了出来,驱散了那些他堵在心中整整八年的郁气。

天空昏昏沉沉,压抑着人也提不起精神,然而他却异常得兴奋,像是有使不完的劲聚集在胸口,迫不及待要去做些什么。

他本来以为他会有满腹的牢骚愤恨,或是泪流满面不舍后悔。这足够支撑他写上满满一篇抒情文字。

可是拿着笔过了许久,却只在纸上留下一小滩黑色的油墨。

像是小蚂蚁一样,突兀地趴在白纸中间,打眼得很。

时间太久了,久到没了愤怒没了悲痛,只剩下了难以言表的怅惘。

“太久了,整整八年,实在太久了……”姚大江轻轻地说,黑乎乎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他闭上眼,仰躺在椅子上,陷入回忆。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皮鞋底部和水泥地板摩擦的声音。

姚大江皱着眉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快到了,他才回过神慌忙整理了下衣服,换上标准的谄媚笑容。

“大江,快点,就等你了!”门被敲响,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姚大江挺着大肚子,笑嘻嘻喊着:“来了,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大包,鼓囊囊的,看起来很沉。

“什么东西,钱啊?”钱厚载忍不住问。

姚大江忙摆手:“不是,我媳妇做的老腊肉,前些日子不是请小林哥他们不念叨着嘛……我就想着,今晚给弄点……”

“行了。”钱厚载不耐烦的摆摆手,对姚大江居然要贿赂一个小屁孩的行为很不屑,“今晚请了孙书记一家,你可不要给我丢人现眼!”

姚大江唯唯诺诺点头:“我去了就把这东西藏起来。”

钱厚载瞥了他一眼,姚大江还是笑着,眼睛周围出了一圈褶子,肥厚的嘴唇豁口的龅牙上有一层厚厚的牙垢。

颇为嫌弃地撇撇嘴,不想再多谈,他很不喜欢这个姚大江,又穷又势力,可是丁所长却老带着这人,因为这样的人好收买,只要一点好处,就愿意为你卖命。

钱厚载叹了口气,边大步朝前走边嗤笑说:“真是一条哈巴狗。”

姚大江不怒不嗔,呵呵傻笑着,亦步亦趋跟在人屁股后面,乖乖做一只哈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