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比自杀威胁、制造大事件的方式更能调动民众情绪?”在之前,廖城嘉问过周鹏这样一个问题。
如今,仿佛一切有了解答,那就是让所有人设身处地地相信自己的切身利益正在、即将获得同样的损害。
无形之间,慢慢由网络组成的讨伐大军印证了那直播间的名字 正义的最后审判。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周鹏深深吸了口气,这时候他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感觉告诉他,即将发生一件足以让所有人恐慌的事情。仿佛在印证他的预言能力,随之而来一个更加爆炸性的消息同时炸了出来。
周鹏刚拿起电话,那头就劈头盖脸地破口大骂:“你们哪个混账打电话给直播网站要求关闭直播的?脑子被门夹了吗?需要我给开证明吗?我马上叫人五花大绑送到全国最好的精神病院,老子私人出钱供着,一辈子都他妈别想出来!”
周鹏一时间被喷得血往身上窜,只能满头大汗应着,可是应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对啊,他们什么时候联系过直播网站?而且他现在正被那傻逼公告气得话都说不溜了,怎么能把屎盆子往他身上扣?
“邱队,你等等,我们可没跟直播网站联系过啊!”说完周鹏朝唐煜瞥了一眼,唐煜被这一眼看得瞬间白了脸,赶紧满头大汗的把包里的手机丢出来:“没有,没有,不是我们,我们都在您跟前站着呢。再说,我们也都不怎么懂电脑这东西,哪里知道关闭直播间找谁啊!”
“18080xxxxxx,这个号码刚网站负责人交出来的!属地是欲海市,我现在正在查这号码的使用人,谁想狡辩都没用,我非得把这坏事的小子找出来不可!”邱峰已经气急败坏,大声怒吼着的声音被周鹏双卡双待的国产手机喇叭一修饰瞬间放大了百倍,在屋内徘徊。
那串数字还没在周鹏的脑袋里留下印迹,忽然有个警员惊叫一声,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号码不是那谁的吗?”
还不等周鹏问那警员,号码到底属于谁,门突然被打开,鞋底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再空阔的房间里响起,一抹几乎让周鹏喜极而泣的修长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时候包括多米,都认真体会了一个词,叫做神兵天降。突然就来了主心骨,让所有人的悬在半空中的心倏地就沉了下来。
突然办公室里就安静了下来。
那人站直身子,白炽灯闪烁的光芒仿佛给那人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沉着稳定的步伐朝着他们走来,不由自主地旁边的人就慢慢移开步子留下一个通道。这应该是这里很富有历史意义的一刻,然而那刻板的脸上却毫无表情,仿佛只是很平常的事情。
多米最先回神,他先一步跳起来,激动地“嗷”的一嗓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对方面前来了个伏地 挺身 双手紧抱大腿的动作,死死抱住对方的大腿哭嚎道:“头儿,你可想死我啦!你要再不来,我要把周大鸟那个大傻子玩坏了!”
周鹏脸一阵白一阵红,想要把多米扯出来丢进华语大本营集中训练个几年,不要老是把字词乱用!还有他哪里傻了!他可是正宗公安大学毕业的大学生!
“他连ip地址、uv、pv、洋葱路由器这些都不知道,开电脑只知道上草榴区看小黄片玩弱智纸牌游戏!”多米哀嚎着控诉,无意间直接暴露了周鹏一切电脑活动,也暴露了自己偷偷调查了周鹏电脑的使用记录。
周鹏一口气没接上来,脸涨得通红跟猴屁股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干脆恼羞成怒不要脸地冲上前揪出多米的衣领:“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是那样的人吗!一定是别人用了我的电脑!”
“我说了是你的电脑吗?”多米突然疑惑地看向他。
“……"
容铮完全没理会两人的幼稚争端,一边拎起多米的领子把人当做大型垃圾一般丢回电脑面前,一边把周鹏手里的电话拿走:“喂,邱队,我是容铮。”
周鹏被夺走电话,尴尬地咳嗽一声,狠狠地瞪了多米背影一眼,盘算着如何秋后算账。
之前那名出声的警察突然走上前悄声对周鹏说:“那个电话号码我没记错的话……是陆阳的。”
“你确信?”周鹏觉得不可思议。
那名警察年纪颇大,警衔却不高,样子有些陌生,像是这段时间才调上来。
“我确信,当年我参与了陆阳女儿失踪案的侦破……唉……这个案子我记忆太深了。陆阳生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那个来电号码就是这个号码,这么多年了,这号码就像是梦魇一样,怎么也消散不去。”那警察说着眼尾有些发红。
他说完,年纪大一些的警员也都沉默了。
陆阳的案子对在场所有人来说,是生生钉在脸上的耻辱贴。阴魂不散地嘲讽着他们,作为警察他们却无法保护家人这个残酷的事实。
“陆阳为什么要让直播网站把直播关了?难不成他和冬宁不是一伙的?”魏威茫然问。
周鹏敲着桌子,缓缓走到多米身旁,问:“有录下的视频吗?”
多米的手轻轻一敲,刚刚的直播画面再次重复在所有人的眼前,冬宁的脸庞在屏幕前一闪而过,再次重播,忽然发现冬宁的动作透着古怪。
先不说他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动作也婆婆妈妈,让人恨不得帮他一把,或许能以不给犯罪心理行为专家留下估量把柄来解说,但是他的眼睛总是在瞄着镜头的右下角,像是在顾忌什么一样。
多米支着下巴思索:“他在看什么呢?”
还不等他思考出来,容铮的声音响了起来。
“刚刚有人给警讯中心打了一个电话,自称是绑匪,因为我们擅自关闭直播间,他们会按照他们的承诺 杀人。”容铮挂上电话,走到众人面前,语气格外严肃,让在场所有人一时间感到紧张起来。
“他……他要杀了人质吗?”唐煜突然插嘴,声音十分恐慌。
容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质问他是谁。
唐煜被容铮一双如鹰厉眼看得浑身打了个激灵,差点没站稳摔地上,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我、我们是受害人的家属朋友和……”
“搞什么!”容铮的声调陡然提高,一点没给“钱家人”面子,甚至没看他们一眼,目光冰冷地扫向在场警员,“这是什么案子,你们不知道吗?居然让家属堂而皇之地参与案件,接触到办案核心成员,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被当着众人面毫不客气地骂了一顿,唐煜顿时面色潮红,随即显露出尴尬的神色。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后,钱家人再也硬气不起来了,面对网络上滔滔的怒意,重复播放视频里作为帮凶的钱厚载,以及被绑架腿上还在流血的钱国平,没有人比钱家人更尴尬更郁闷的了。
眼前出现的陌生男人很明显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正面对话只是毫不客气地责问属下,丝毫不当他们的存在。他们很想愤怒,很想挽回局势,让这个人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可是现在怎么办,他们没办法开口。
“我、我们有知情权!”有人小声抗议。
从国外的思想理念传入后,常常有学了个皮毛的叫嚣着人权,呐喊公众知情权,要求言论自由,要求隐私权。大多数人,连权力的具体体现都没了解清楚,就跟着瞎嚷嚷。
其实,就连小学生都知道,权力和义务相辅相成。
容铮不屑一顾地朝说话那人瞥去。
开口的人是个年轻人,顶着四周人注视的目光,颇有初生毛犊不怕死的精神,梗着脖子喊着:“你们办案遮遮掩掩的,这是想要掩盖什么!那个绑匪根本就是警察,你们跟他就是一伙的!”
容铮目光扫过那名年轻人:穿着一套价格不菲的小西装,头发一本正经地朝后梳着,用发胶紧紧贴在头顶,十分老气。不过看他咬着下唇气喘吁吁的模样,却是透着一股年轻人才独有的稚嫩。
白冰这时候解释:“这孩子是钱老的大孙子江亦杨,一直在国外读高中……钱国平年初身体不太好,江亦杨回来看他,订的今天的飞机票要回去……不过……看来这下回不去了。”
容铮没工夫和这些臭屁孩子解释华国的法律规则,他没理睬对方,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无关人等迅速离开,否则全部以干扰警方办案‘妨碍公务罪’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