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2 / 2)

孙朝东一直笑着,笑得让人毛骨悚然。他最后说的那句话,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什么叫做一直重复。

光是联想一下,魏威就忍不住又打了个颤。

视频里那昏暗的小房间气场好似转了个调,孙朝东突然变得霸气凌人,大声辱骂蔑视着钱厚载那愚不可及的大脑,同时还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嘻嘻哈哈笑着。

然而就算如此,表演性人格的他似乎还觉得有些不足。被捆绑的身体限制了他的正常发挥,眼前有摄影机还有几个远比多年前那个小警察有意义的观众,明明他可以全方位碾压对方,尽情施展他的表演欲,真是不够过瘾。

空气里浓烈的血腥味和犹如恐怖片设置的场景,简直像是为他定身打造,让他欲望和热血同时沸腾。

还有让他不满意的就是今天作为对手的男人,这个男人全然陌生,除了对方是警察他一无所知,关键是对方那不知死活的态度,像极了二十五年前那个不知好歹的警察。

孙朝东心里像是点燃了一把火,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难受,像是万只蚂蚁在心上爬一样,奇痒难耐。

这时候,坐在他对面的冬宁突然站了起来,摸着下巴一脸探究,待走近了还用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他。对方目光中把玩的态度刺痛了他的眼睛,孙朝东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他想要极力锉挫对方的锐气。

孙朝东忍无可忍,忽然想起对方可能在意的事情,他眼角一弯:“你和陆阳一样吧。”

冬宁脚步一顿,站直了身体,孙朝东迅速捕捉到冬宁眼中的那转瞬即逝的诧异,他感到得意洋洋,心中得到了莫大的满足,看冬宁眉头缓缓皱起,他可以肯定终于抓到了对方的把柄。

冬宁眉毛一挑:“什么一样?”

孙朝东好像是听见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吃吃的笑了两声,眼角的褶子形成一把小扇,他盯着冬宁,想着他下一刻即将展现的暴怒,忍不住推了一把:“是你的女朋友,还是你的女儿?”

“失踪了很久了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种感觉一定很绝望,不然你也不会铤而走险把我们抓起来。不过没用的,就算告诉你又怎么样?拿鸡蛋撞石头,实在太不自量力,最后你还是会和陆阳一样,连具全尸都得不到……”

“闭嘴!”被捆在他身侧的孙玉芳飞快打断他的话,“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想死你就赶紧咬舌自尽,不要连累到我!”

“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像只疯狗一样大吼大叫吗?”孙朝东嘴角翘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冬宁,“因为她心虚,她害怕,不止他,还有其他人,他们都想让我闭嘴,我知道太多秘密了,可是他们控制不了我,我抓着他们的把柄,我想怎么玩都行……”

“孙朝东!”一直默不作声的钱国平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可不要做蠢事情!”

孙朝东闻言冷笑,扭头朝钱国平投去饱含讥讽的一瞥:“我想要请教下钱书记,什么叫蠢事情,你可不要忘了,现在被绑着的是我们家的人,而拿着刀站在一旁的可是你们钱家的人。”

钱厚载一愣,半晌才意识到最后那句末尾提到的是自己,猛地一跃而起,涨红着脸瞪着孙朝东:“你、你才他妈的蠢!”

孙朝东嗤笑一声,眼中讥诮嘲讽更甚,不屑与钱厚载说话,转头望向还算不那么蠢的另一个绑匪:“我劝你还是赶紧干掉他,他脑子一向不太好使,还特听他妈的话,很容易拉你们后腿,还有这几个人都没必要留着,杀了他们就是为民除害,绝对不冤枉。”

孙玉芳惜命的要命,听见孙朝东劝说冬宁杀了自己,猛地瞪大眼睛,撕破最后一层脸皮:“你们千万不要听他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孙朝东忽然扭过头望向孙玉芳,似乎在迎合她的话,疯疯癫癫的狂笑了起来。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他发出的笑声,周围的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冬宁这时低头望向手表,就在他低头的瞬间,孙玉芳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哆哆嗦嗦着说:“他……他真是个疯子。”

第382章 残缺器官的遗体(二十四)怜悯

六点刚到,整个城市就黑得暗无天日,医院黑黢黢的走廊有点九尺回肠的味道,看不着尽头,阴森森的,只有每隔两米,设置了一盏孤零零的声控灯充当灯源的作用。

然而狭窄逼仄的通道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却诡异的亮起了荧弱的灯光,给人一种汗毛直立的惊悚感。

那是从门下缝隙里幽幽透出的散光,顺着地面朝四处铺开,在漆黑的通道下格外扎眼。

不过与门外阴森不同,门内不时响起的欢笑声将诡异的气氛打了个粉碎。

屋内靠着门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十四五岁大的小男孩,他正摇晃着光秃秃的脑袋,嘴里轻轻哼着欢快的音乐。

在他面前放着一台价格不菲的笔记本电脑,正在播放东北二人转,穿着大红袄的扎辫子婆婆不时地语出惊人,惹得屏幕里外的人捧腹大笑。

那些个视频看了无数遍了,廖城嘉基本上听见声眼前就能浮现出场景。不得不说魏威的爱好不在廖城嘉的欣赏范围内,搁在别人身上,廖少爷可能会嗤之以鼻地说声“俗气”,可是放在魏威身上,他就觉得对方特真实。

廖城嘉坐在床边,戴上了一副金色边框眼镜,透出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

他手里拿着刚出的最新平板,平板外面却裹了层土里土气的卡通图案包装,大红大绿的色彩十分热闹也俗气无比,和他洋气中透着的几分阴郁的气质十分不搭调。

然而荧幕里的内容却和他离奇的相合。

昏暗的灯光自天花板投下,照亮了他的手,随着他的手指不停滑动,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红黑杂糅的倒影,密密麻麻的文字下附着几张陈旧泛黄的照片。

整份文件色调过于暗沉,乏味的文字,干涩难懂的医学名词,加上过于刺目的屏幕光线,只看了一会儿,廖城嘉眼睛里就布满了血丝。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手指无意识地随处一点,将其中一张照片点开铺满整个屏幕上,他刚刚升腾出的疲意全都压了回去。

同样是病房,屏幕内的病房却透着腐朽阴暗的气息,甚至能透过照片上暗沉的黄色嗅到古怪的味道 那是混淆着绝望和孤独而独有的味道,刺穿了他的视角膜直接到达了鼻腔内部,廖城嘉闻到了经久不散的悲凉。

那病房实在很小,大约就四五平的模样,没有窗户,只有一幅田园小径的油画贴在本该是窗户的位置,整个房间布置成一尘不染的纯白色,透出沉闷的压抑感。

照片的拍摄角度从天花板一角朝下拍摄,显然是从监控中截图下的照片,明明仅容旋马的房间,却硬生生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空阔。

贴着厚厚的隔音绵的墙壁上全是斑驳刺目的红点,指甲抓挠出横斜交错的爪痕在纯白色房间里显得格外怵目惊心,隔空控诉着心中的愤恨,肆意铺撒痕迹主人的疯狂。

整张照片透露出令人不安的信息,尤其是油画斜下的角落里,有一个昏暗不明的影子。

那是个穿着纯白色约束衣的男孩,几乎和房间融为了一体。男孩仰着苍白的脸,正透过镜头,朝廖城嘉露出一个疯疯癫癫的笑容。

廖城嘉无端感到一股恶寒,手飞快地一滑,将照片隐去。

廖城嘉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二十年啊。”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语。阿光抬头朝他望去:“怎么了?”

廖城嘉:“阿光,你喜欢医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