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干尸骑在儿童三轮车上,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色蓬蓬裙,头上干枯得像稻草的头发被扎成两个马尾分别在两边,嘴大大张着,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和干瘪的牙床。
“好可怜。”
冷不丁的,舒墨突然发声。
张诚朝他望过去,发现舒墨的神情很平静,但声音里充满了爱怜。
“她是被掐死的,生前还遭受过性-侵,死后被埋葬在有大树的泥土里吸干了她的水分,直到被人挖出来,放在这里。”
张诚有些不明所以,他不明白舒墨怎么看出来,如果是死亡原因能从脖子上的黑色掐痕看出来,但是遭受性-侵,死后埋葬的地点,和挖出来做成人偶,这些原因又是从何知道的呢?
直到张诚经过女童干尸时,看见自行车上挂着的两张照片。一张是女童还活着时,同样的穿着打扮,同样骑着小三轮车。可另一张是一棵大树,旁边被挖了个深坑,粗壮的树根和纷飞的泥土里露出了纱裙的一角。
看到这里,张诚狠狠吸了口气。
第682章 疯狂午夜直播间(七十六)人偶之家
他们在这个房间看到更多的尸体,有的栩栩如生看起来像刚睡着的活人,有的已经支离破碎靠针线缝起来像科学怪人弗兰肯斯坦。
它们被制作成人偶,像在参加一场宴会或家庭聚餐。房间非常大,像个篮球场,中间横列着巨大的椭圆形餐桌,上面摆着食物模型和刀叉。
“人偶”或坐或站,摆出交谈享用食物的姿势,他们还看见几具骷髅,华丽的衣裙空空挂着骨架上,它们摆出跳舞的姿势,像是下一秒就会手拉手在大厅里跳舞。
每具“人偶”都和童尸一样有自己的故事。有的是照片,有的是一张塑封过的旧报纸,像标签一样贴在身上,姓名和年龄以及活着时鲜活的模样,却令张诚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以至于他看那些照片都会感觉上面的活人透着死气,显得既狰狞又可怖。
他连忙收回视线,跟着舒墨小心翼翼朝前走 尸体实在太多了,他们必须要走得格外小心,免得碰坏了它们,甚至有时候他们不得不贴脸穿过两个面对面的尸体,那种脸皮黏稠又松垮的感觉让张诚感到恶心。
走了一会儿,张诚就感到了呼吸困难。房间里弥漫着股甜得发腻的香气,那是用来遮挡尸体腐化后散发出的恶臭。
尽管使用了防腐的措施,但尸体的衰败腐化是不可逆的。它们的嘴角和眼周都呈现蜂窝状黏稠的腐坏,皮肤也朝外渗出黄色黏液,像燃烧的蜡烛,滴滴答答黏在旁边的物品上,浓稠得如同一锅坏了的绿色汤汁,豆花状的细菌真菌在里面迅速繁殖,发出浓厚的酸臭味。
潮湿密闭的空间里滋养着各种各样的昆虫,软体的蛆虫和蜈蚣在四处游走蠕动,带翅膀的亮色甲虫和丑陋的蟑螂贴着墙壁和天花板不紧不慢地爬行。它们好似习惯与人相处,有人走近也并没有逃窜,似乎死人和活人在它们眼中没有区别,都是用来产卵繁殖后代的肉块。
这恐怖、令人反胃的房间,完全超出人类承受极限,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把尸体做成这样,这里仿佛是杀人狂的变态收藏室,专门收藏他的杰作和战利品。
张诚脸颊疯狂抖动着,似乎在承受巨大的恐惧。从他跟随舒墨走进原始森林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抑压内心的恐惧,然而到这时候,所有的恐惧达到了巅峰,他毛孔开始不断往外渗出冷汗,本来就单薄的衣服很快黏在身上。
他不时用惶恐的神色望向尸体和身后,仿佛担心尸体活过来,又担心那个变态杀人狂就在身后。
他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心里有个声音拼命想逃,然而自己却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早就踏入了杀人狂的狩猎范围,根本逃不出去!
相反的,舒墨要平静许多,他只是全程拧着眉,用手捂住口鼻,偶尔停下来看尸体上挂着的信息,然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往前走。他一直走在张诚的前面,所以没有意识到张诚遭受到的精神负担。
在快要靠近门的时候,张诚忽然无法抑制地大喊起来。
“这个!这个尸体,我认识它,我见过它!”张诚难以控制的浑身神经质地抖动起来,
舒墨脚步一顿,回头望向他,随即一怔:“你怎么……”
“我我我……它它,我……认识……”张诚情绪激动到了顶峰,他牙齿打颤,努力想说什么,却一时间嘴脑混乱,只是反复说着“我认识它!”。
“深呼吸。”舒墨尝试安抚他的情绪,“不要怕,它们都死了,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只是看起来很可怕,但无法伤害我们。”
“我……”张诚深吸一口气,脸色依旧苍白,“对不起……”
“对不起……我太害怕了……”张诚大力吞咽了口唾沫,“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我,我出勤经验还不够……县里很平和,没有什么杀人案……所以我……”
“不着急。”舒墨朝他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慢慢说。”
他看向那具尸体做成的“人偶”:“是你认识的人吗?”
“不对。”张诚抬手捂住脸,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颤声说:“我知道她………在一个月前,微信群里,别人转发的,一个失踪女初中生……”
舒墨转头再次看向“人偶”,它的上半身有一半没了,被填充了塑料模型。下半身只剩下左小腿,臀部和右腿已经不见踪迹。不过头部还是完整的,只是有半张脸有条从嘴角到耳际的伤疤,有人把它的嘴划开了,但另半张脸腐坏程度很轻,能辨认出生前的模样。
它的身上贴着一张寻人启事,照片是个普通女学生,脸颊两侧和额头还有密密麻麻的青春痘,遮住了原本清秀的面貌。
这个正在经历青春期的普通女孩本该烦恼成绩和早恋,却遭受了人生中最残酷的责难和痛苦。
世界上丧心病狂的变态杀人狂并不多,一个人只有数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撞上杀人狂的狩猎,然而对受害人来说,却是百分之百的不幸和残忍。那些存在新闻里冰冷的数据有着这样残酷的现实,谁能想到一个仅仅消失一个月的女孩,最后会变作一具尸体,还是如此惨烈的尸体。这已经不能用人生无常来形容,谁的人生都不该遭遇到这样惨无人道的对待。
“这个女孩,我映像特别深……”张诚颤声说,“大概一年前,我看过这个女孩的报道,她也是突然失踪了,就在放学回家的途中……”
舒墨奇怪地看向他:“又?”
“对,又一次。”张诚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汗,低声说,“所以我才印象特别深,她去年失踪过一次,最后是被解救出来的。那段时间n市一连失踪了好几个女孩,年龄最小五岁,最大的十四岁。
“我同学她正好调到n市,参与了调查,一开始都以为是撞上了人贩子,就派人守住所有的交通枢纽 火车站、汽运站、高速路口,还特地把失踪女孩的体貌特征发给本地所有的运营车辆,热心的市民也参与进来,可却一无所获。”
“就这样抓了几天,没有消息,监控上也没找着,孩子还在继续丢,还都是女孩。闹得那段时间家长们都不肯让孩子上学了,市民还自发成立了志愿者,接送年轻女孩。我同学他们压力非常大,局长下了军令状,如果找不到他就递辞呈。”
“事情出现转机,是这个女孩的失踪,她是失踪女孩年纪里最大的。那段时间她父母不让她单独出门,上学都是亲自接送,如果实在来不及就委托给社区的志愿者。结果有一晚专案组接到报案,说是志愿者没接到人,女孩失踪了。”
舒墨问:“然后呢?”
“然后专案组调来学校监控,发现女孩在放学后不久,自己走出了校门。和前面几起失踪案一样,任凭所有人把城市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不见女孩踪迹。
“专案组找了一天一夜后,突然有人提出一个疑点,十四岁的女孩绑架起来没那么容易,肯定会留下痕迹 ”
舒墨:“而且发生了那么多起失踪案,无论是学校和家长都有反复提醒,现在的孩子们都不傻,反而很机灵,看过许多刑侦剧和新闻杂志。她们警惕心很高,不可能随随便便跟陌生人走。一连失踪那么多女孩,绝对不是仅仅没有防范意识。”
“对。”张诚点点头:“我同学她也这么想,而且根据女孩同学说,在她离开前曾经接过一个电话。专案组当即调整调查方向,认为大概率是熟人作案。可这些失踪女孩相互之间并不认识,也没有共同好友和亲戚。就在犯难的时候,突然他们想起那个报案人 ”
舒墨问:“那个自愿者?”
“那个报案人一开始就被做过反复调查,她是个中年女人,也不认识其他失踪女孩,是住在女孩楼上的邻居,离异独居,在私企做会计,有个同样大的女儿在国外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