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奇怪,人类的大脑开发并不完全,所以正常人吸纳的知识范畴是有限的,没有人能做到全知全能,就连多米那样万中无一的天才,都是从数千种不同的道路中选择自己需要的知识点,然后再去吸收整理,最后变成擅长的技能活学到现实工作之中。
或许在随着时光成长,有部分人会变得博学多才,但那都需要时间积累,一个刚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在他生命的一大半时间里在和疾病奋斗,还有另一半时间和其他地球上的幼兽一样,在出生时就懵懂地学习着这个世界。
如果单纯用兴趣使然并不能概括这种情况,偷偷摸摸在地下设置这样一个书房,显然是想做到不为人知,说明这里的所有书籍都是舒墨的秘密,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究竟拥有多少学识。
为什么呢?
其实这些都有迹可循,舒墨偶尔会展露出博学的一面,这并不是记忆力好、成绩好就能解释得通的,但舒墨却刻意伪装,把自己包装成无害的普通人。就像学校里故意装作不学无术,却次次考试第一的好学生。在那个时候,大家只顾得上惊叹,并没有更多的怀疑。
不过,这个问题仅限于胡思乱想,并不值得深思。容铮放下书,问题也跟着烟消云散,只在容铮脑海里留下一个映像,舒墨可能比多米还要天才。
然而再多的发现,也抵消不了他在方才那间紧闭室里受到的震惊和惊慌。以至于即便发现舒墨有其他的隐瞒,也不会再引起内心的慌乱。反而是令他自始自终都感到害怕,这是一种曾经对容铮来说非常陌生的情绪,他以为自己无所畏惧,所以敢直面残暴的歹徒和血腥的现场。
然而现在却发现,他也会害怕一样东西,甚至连想都不敢想,那就是他害怕舒墨会受伤,害怕舒墨会离开,更害怕他会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消失,而自己脑海里再也记不起舒墨这个人,就像莫名失去记忆的半年前一样。
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容铮打算暂时停止搜索。
但这个房间实在有些狭小,尤其在堆满资料和书本的情况下,长手长脚的容铮难免会磕磕碰碰。在一次转身时,一本贴满便签纸的外文书被他不小心撞倒在地,容铮不得不弯下腰,把散落一地的便签捡起来。
刚把一张写着“life 人类的脱变与重生”的便签纸夹进书里,他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这时候,整个地下密室都很安静,那道突如其来的铃声显得分外刺耳,也把容铮狠狠地吓了一激灵。
怎么会?
容铮动作一顿,脖子僵硬地低下头,裤子不算透明的布料下,手机屏幕正发着幽幽的绿色光芒。
居然真的是电话。
这一瞬间,容铮的脸色都不对了,他狠狠地一哆嗦,不知怎么,拿手机的手有些微弱地颤抖。
他喉结一上一下,垂眼看向手机,刻意把目光在屏幕的右上角停顿下,随即瞳孔骤缩,手臂上即刻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怎么会?地下明明没有信号,这通古怪电话究竟是怎么打进来的?
这一瞬间,他脑海里突然蹦出个灵异的词汇 “鬼来电。”
容铮骤然闭上眼,紧接着,又迅速睁开,再仔细看向屏幕,发现来电的号码标注着“未知”。
容铮整个人都不好了,连接起电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喂。”
沉默。
没有人回话。
容铮捏着手机,一个呼吸间,他浑身被汗水打湿了,衣服粘腻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扯了把因打湿而裹紧的领口,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喂,你是谁?”
那边十分安静,他在话筒里听不到一丁点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就像打来电话的压根就不是人。
汗水湿哒哒地从额头渗出,掉落在鼻尖上,痒得令人难受,他顾不上擦,在这样的密闭黑暗的环境里,接到一通诡异的电话,再坚强的人心底都会忍不住发毛,容铮强忍着什么,使他的语气不由地暴躁起来。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了句脏话:“说话,别他妈跟我装神弄鬼,我知道你他妈是人。”
这一刻,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只蓄势待发的野兽,直到
“嘀”的一声。
电话里响起一声短促又普通的电子警示音,然后响起一个男人毫无情绪的声音:
“你好。”
容铮的大脑“嗡”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你好。”那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忽然一转,又变成了比较清脆的少年音,“容铮,舒墨的朋友。”
用了变声器!
容铮立刻打起精神来,如果真是那些虚无缥缈的玩意,没必要刻意变换声音。他肾上腺素瞬间狂飙,急切地一抬头,飞快地环视四周,目光扫了一圈后,很快,在余光瞥到某一处时,他察觉到了什么,随后缓缓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处。
紧接着,他整个人一激灵,眼睛一下子瞪大。
在他目光平视的书架上端,墙角的位置,有一个瓷砖材质的玩偶,很小,只有巴掌大,眼睛的位置正闪烁着隐约的红光。
容铮立刻大跨步走上前,一把拿下那个玩偶,紧接着发现,它的背后居然有着一根电线,这竟是一个藏在装饰品里的微形摄像头!
有人正在监视着他!
他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鼓动的心跳瞬间像有人在打架子鼓正一个劲地狂飙,他咬住牙根,使劲拽住玩偶用力往后一扯,那根黑色的电线倏地绷直,几乎就要被扯下来
“看来你发现‘我’了。”电话里的男孩声突然说,他依旧是一种没有起伏怪异的调子,“其实我一直想和你当面聊一聊,而不是通过单一的短信和邮件。”
微微一愣,容铮放过了玩偶,他把眼睛眯成一条危险的缝,对着手机努力压着心中冒出的火气问:“你是谁?”
“我有很多名字,也有很多称呼,但没有人能理解我的存在,我无法准确告诉你我是谁,但我能告诉你其中一个称呼,也是你最熟悉的 r。”
“你就是r?”容铮睁大眼,有那么一会儿功夫,他丧失了语言能力,只是目瞪口呆地僵立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捏紧手机,试探着问,“你是舒阳吗?你到底是生是死?”
“不是。”男孩果断地否认,却又说,“他是我的一部分。”
容铮难以理解他的话,不知道他是在故弄玄虚,还是在刻意撒谎给他设陷阱,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毕竟好不容易联系到r,他绝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让人跑了,无论是关于舒墨,还是关于审判者,他有太多答案想要知道。
他伸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把垂落在眼角的头发捋到脑后,再把玩偶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然后偷偷在手机上按下录音键。
电话里,男孩一字一顿地接着说:“舒墨没有骗你,舒阳的确在八年前就死了,有人欺骗了他,为了一样东西不折手段,绑架舒墨威胁他,最后舒阳救下了舒墨,自己却没能成功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