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春真心实意地为叶北林着想:“老叶,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 你们这工作可不好开展啊。这康贝鸭是第一次从国外引进, 你们又是第一次研究孵化, 像这种新生事物,大家伙开始都是抱着观望的态度, 毕竟, 谁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叶北林当然听得出顾立春的言外之意,安慰他是真, 但趁机提要求也是真的。
他也不拐弯抹角, 直接了当地说道:“小顾同志,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人性子直, 有啥说啥。我知道你引进我们场的鸭苗肯定是要冒风险的,这样,我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尽力给你争取到最大实惠。正常的鸭苗是四分钱一只,我给你算三分钱一只,你们要的数目要是超过四千只,我们场负责送过去。用大卡车送,路上死的伤的,算我们的。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够有诚意吧?”
顾立春一听这价格,还负责押送,确实够有诚意。
他笑道:“老叶,你这人确实是个实在人,这价格没得说,我很满意。不过,还有一点,你们能不能派两个技术人员,帮我们做一下技术培训?咱们两场的合作,意义非同一般。你想啊,现在大伙对你们的鸭苗正持观望态度,如果我们红河农场买的鸭苗成活率高,养得又好,就等于给你们做宣传了。一旦大家打消顾虑,以后你们场的鸭苗大家还不抢破头去买?”
叶北林沉吟一会儿,最后才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向场 申请一下。”
顾立春满意地点头,叶北林又问他要订多少,顾立春看了一眼邓场,正准备说他要请示一下领导再打回去,谁知邓场飞快地在废文件上写下一句话,推到他面前:“随你便”。
既然领导让随便,那他就真的随便了。他稍一思索,就说道:“老叶,为了表示对你的大力支持,我决定订购一万只。”
叶北林被顾立春这大手笔惊了一下,旋即,他激动地说道:“小顾,你也是个实在人。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和支持。”
顾立春笑道:“咱俩都是实在人,这样的合作才最省心。先说好老叶,我可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养康贝鸭的,在鸭苗的质量上,你一定要帮我把好关。鸭苗要挑精气神好的,活泼的,嘴唇要有光泽的。”顾立春对养鸭这事是一知半解,但装也要装出很懂行的样子。
叶北林郑重表示:“你尽管放心,鸭苗我亲自给你挑选。”
“那就这样,等货到了,检查后没问题,我这边就付款。”
“好的。”
两人愉快地结束了工作会谈。
放下电话,顾立春笑容和煦地说道:“邓场,你让我随便,我就真的随便订了一万只。”
邓场不甚在意地说道:“一万只就一万只,反正也不贵。 看你这忽悠人的劲儿,病是真的好了。”
顾立春:“……”这么对一个感冒初愈的人好吗?
邓场随手把通知拿给顾立春看:“总场已经下了通知了,让咱们抓紧时间交一份今年的生产计划书,谈场长和史书记着重提醒你和小谢要单独上交一份。”
顾立春点头:“好的,我没问题。”
“你这几天就忙这件事吧,农牧科的事情交给老梁。”
顾立春拿着通知,抱着一堆资料回到农牧办公室。
关于买鸭苗的事,顾立春让老梁事后补上申请,交给邓场批准,再把批条拿到财务科,到时结帐用。
老梁这么一通流程走下来,大家自然都知道了。
大家虽然知道顾立春的办事能力强,但心 还是有些担忧,有人就问道:“一下子订一万只鸭苗,若是发生瘟疫怎么办?”
顾立春说:“他们会派专业的技术员手把手教我们,像鸭瘟这类事,我们只能尽力避免。如果怕瘟疫就不养殖,那我们农牧科就寸步难行。”
白大姐赞同道:“小顾说得对,我们不能因为怕困难就束手束脚。等技术员来了,我们的人要好好地学习,科学养殖能最大限度地降低损失。”
各科室的同志,对于买鸭苗的事是众说纷纭,有反对的,也有赞成的,更多的人保持中立。
谢宣自然是持反对意见,可惜事情已定,他反对也没用。
但谢宣也对顾立春的独断专行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加快了行动的步伐,每天早出晚归,在五场四处走动,拿着笔记本写写画画。
赵高小孙小康他们见此情形,心 直犯嘀咕,就一起来找顾立春:“顾哥,那个姓谢的天天来问东问西的,光猪场就来了好几趟, 面的员工被他问了个遍,就差没向猪提问题了。你说咱们要不要给他使个绊子?”
顾立春摆手:“不用,我跟他是光明正大的竞争,随他去吧。他们问什么,你们尽力配合,不要有抵触情绪。”
小孙的小道消息比较多,他又说道:“顾哥,那个姓谢的在总场可是有关系的,你得小心。”
顾立春笑着点头:“没关系,我有人民群众的支持。”
大家苦笑,提拔干部这事,光是人民群众支持起不到关键作用啊。罢了,看顾哥这么胸有成竹的模样,应该是没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顾立春也是早出晚归,他没事就到下面的生产队转悠,生产队的队员跟他熟,一见了他就热情地让他进屋坐坐,喝口水,他也不客气,逮到谁家就进去歇会儿,跟人家拉家常,无论七八十的老头老太太,还是五六岁的小孩,他都能跟人聊得来。
谢宣一直在关注着顾立春的行为,被他这一通操作弄得莫名其妙,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他这是想干什么。
顾立春除了在各大生产队转悠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带领农业研究小组的成员开荒种花种草,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这天,他正忙着,陆大爷让人送过来一封信和一个包裹。
顾立春一看是省城寄来的,赶紧拿着东西回猪场办公室。
信是葛珲寄来的,信中详细写了他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
王年木不在之后,王家人仍旧霸占着房子不肯还,于是他按照原先定好的计划,半夜装鬼去吓王家人,效果很显著,王家人心惶惶,惊恐不已。硬撑几天后,终于灰溜溜地搬走了。
于天蓝一家三口正准备搬过去,葛珲他姐葛玲也过去陪着于天蓝。如此一来,人民路的房子就空了出来,大家商量之后,准备让葛珲和葛伯搬进去看房子,以后等到合适的机会再把房子要回来。
说完房子的事,葛珲又说了他们工作的事,他和花大娘的儿子都应聘上了,两人暂时是临时工,工资20块钱,他们都十分珍惜这份工作,干得很开心。
于天蓝顶替花大娘儿子的名额,当上了清洁工,主要负责人民公园的卫生,不算太累,由花大娘帮着,也没人欺负她,她也很满意。
最后一件事,是关于王嫂子的。葛珲说夫妻俩收到他送的钱后,再三表示感谢,他们带着孩子去省城医院看病,大夫说孩子没有什么问题,很容易治好,他们等孩子看完病就准备回老家。两人临走前还向葛珲的人打听顾立春的地址,葛珲没让那人说。
顾立春看罢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算是划上了一个句号。
下一步对就是对付毕主任以及打听父亲的下落,不过眼前要做的是先挤掉谢宣,当上五场的副场长。他越往上升职,掌控力就越强。
顾立春把信收好,然后开始拆包裹, 面是省城的一些特产,还有一部分工具。
这些东西自然也是葛珲寄的,他在信中提了一句,两人离开的那天早上,他拿着东西来送行,结果没赶上,干脆就寄了过来。
他刚把东西收后,就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