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梅生吃了一惊,陡然间落入一片阴影里,入目是一个人的后背。
屈致挡在江梅生身前,脸色发青,恶狠狠盯着傅玉真打量,随即轻蔑地收回目光。傅玉真皱起眉头,仍牵着江梅生的手,把那白皙的手腕扣出一片红痕。
屈致转头看向江梅生,先是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梅生被他逮了个正着,反倒不怕了,淡淡道:“来逛逛。”
屈致揽过江梅生的肩膀:“怎么也不告诉我,我带你转转去。”
他这幅目中无人的态度激怒了傅玉真。傅玉真哼笑道:“他有我在,用不着你带。”
他牵着江梅生的手,要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屈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问江梅生:“所以你没来工作室找我的时候,就是在找他吃饭?”
江梅生点头。
“你以后都用不着找他吃饭了。我跟你说了,只要你来找我,我随时都在。”
傅玉真不明所以,但两人之间的态度,分明不像江梅生说的那么简单。他扬声道:“这位先生,我看你是误会了,我和梅生,可不仅仅是饭搭子的关系。你见过饭搭子一起出来逛街的么?梅生,我们走。”
江梅生无奈,挣脱了屈致的手,说:“屈致,我先走了。”
屈致一时间脸又青又白,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毛头小子争风吃醋,这脸他丢不起。更叫他生气的是,江梅生居然真的要丢开他跟这个毛头小鬼走。
他压着嗓子唤:“梅生!”
然而,从前只要他叫一声便会回头的人,却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梅生跟傅玉真走了,傅玉真却没多开心。
他拉着江梅生,一径出了艺术区,两人上了车。傅玉真一张漂亮脸蛋沉得能滴水,他发动了车子,扫了江梅生一眼,忽然又熄了车,下车离开。
江梅生独自坐在车里,不禁失笑。他就知道,屈致与傅玉真撞见,准没好事。这两个“病情抚慰方”如果全都鸡飞蛋打,他又该找谁吃饭去?
江梅生叹了口气,按了按额头,早知道今天就该乖乖在家里码字,不出来什么事都不会有。
手机响了,是屈致打来的电话。
江梅生接了电话,屈致急急诘问:“江梅生,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梅生肩头仍隐隐作痛,那是屈致用力按住的地方。江梅生只作听不懂:“什么什么意思?”
“你跟他什么关系?”
“屈致,我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跟你汇报?”
江梅生这话说得不客气,屈致动怒:“江梅生,你 ”
江梅生干脆挂掉电话。
坐了一会儿,傅玉真从远处走来,拎着一只透明塑料袋。他上了车,抓起江梅生的手,放在膝头,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支药膏,粗暴地扯掉包装,挤出一截蜜色膏体,摸在江梅生发红的手腕上。
原来刚才是看见了江梅生手腕的红痕,下车去买药。
药膏抹在手腕上,原有些火辣辣的地方,登时清凉了许多。傅玉真的手意外地十分温柔,替他错开了药膏,揉了一会儿,忽然捏住他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江梅生吓得连忙抽回手指。
但傅玉真那一口,看着凶狠,其实很轻。傅玉真语气气恼,神情中却尽是不甘,用力捏住江梅生的下颚:“你躲什么。”
江梅生看出他色厉内荏,笑着讨饶:“没躲你,就是吓到了。我也没想到今天会遇见屈致,你不该气我。”
傅玉真松开他,问道:“肩膀是不是也捏伤了?让我看看。”
“不过是皮肉伤。”
傅玉真盯着他不动,江梅生无法,把t恤扯开,傅玉真替他揉搓肩膀,忽然发现他锁骨下原来有一粒小痣,是红色的,衬着那白腻的皮肤,好似雪地里的一点红梅。
傅玉真看了一会儿,忽然问:“屈致见过这颗痣没有?”
第15章
这问话委实刁钻,江梅生斟酌着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傅玉真霎然抬眼,眼中带着摄人的狠光:“之前我问你,怎么不说?你说跟他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你骗我。”
他逼得极近,叫江梅生有几分喘不过气来:“我骗你什么了?提那些过去的事,不过是给自己添堵。还是说 你想听啊?”
江梅生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温柔的性感,却好似一把刀子,剜得傅玉真心底一片冰凉。原来这张嘴,除了温柔小意哄自己开心,也能化作软刀子,给自己措不及防的一痛。
他松开了江梅生,抿着唇,绷紧下颚,潦草收了药膏,发动车子。
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到了地方,江梅生下了车,傅玉真便迫不及待似的开着车走了。
这个饭搭子算是完了吧。
江梅生叹了一口气,迎着晚风往回走。他珍珠般的脸,在晚霞照耀下,泛起温润的光,显出一种光彩夺目的耀人。只有全然无情的眉眼,才能涌动出那般自顾自的美丽。
江梅生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也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屈致挥了挥手,冷笑:“如果他一定要穿我的衣服的话,记得提醒他把标剪了。”
工作室里,众人都默默低头做事,大家都知道,屈老师这两天心情恶劣,坏脾气不加收敛,谁都不想触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