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个老好人啊,他心想。
时不我与,他必须牢牢抓住这个靠山。
林秋白温声说:“厢房里的东西你随便碰,我就在隔壁,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静了一会儿,乐沐沉不住气说道:“其实我也是音修,如果在某些方面有问题可以来询问你吗?”
林秋白人已经出了门,闻言停下脚步,回头对乐沐轻轻颔首。
乐沐感激不已:“谢谢林仙友。”
今日发生的一切简直是天赐良机,他在电光石火之间已经大致规划出后面的计划,用讨教问题接近和恭维林秋白,进而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循序渐进合情合理。从此往后他也有所倚仗,不必再端茶送水做那些琐碎的事情,说不定有机会能一飞冲天。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但他没有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些欺负过人的乐仙宗弟子心惊胆战得逃回去,恰好碰上从鸿光殿碰了一鼻子灰回来的乐宗主,顿时挨了一顿骂。有性格胆小的弟子担惊受怕,一股脑就把今天欺负乐沐被林秋白撞见的事情说了抖了出来。
乐宗主登时惊得魂飞魄散。
他连巴结鸿羽真人都巴结不上,他座下弟子竟还在林秋白跟前惹出祸端!
乐宗主一时吓得魂不守舍,一时又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连表面的仙风道骨都维持不住:“你们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里是咱们宗门吗?这里是青庭峰!我成天疲于奔走精疲力竭,你们还有时间欺负乐沐,修炼修炼不成,人际交际也不会,真是一个个烂泥巴扶不上墙的东西!我指望你们将来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酣畅淋漓得骂完,乐宗主也出了一口这些天频繁碰壁的闷气。
他虽然脸皮厚但胆子也小,左思右想觉得在留在青庭峰恐怕也没有什么作用,说不定还会多生事端——关键是林秋白对霸凌的事情持什么样的态度,两位老祖那里他先不考虑,就是这些天痛苦悔恨的鸿羽真人他看在眼里,若是为了博得林秋白的好感对他们下手,这可就真的是冤大头了。
而且这样的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尤其是当他掐指一算发现乐沐正休息在林秋白的院落,更是大惊失色。
于是乐宗主一拍膝盖:“收拾东西走人,这地方不能留了!”
众弟子立即战战兢兢收拾包袱,乐宗主顺道把乐沐掳走,一行人慌慌张张连夜离开了道衍宗。
青庭峰发生的事□□无巨细都逃不过鸿羽真人的水镜,须臾后,鸿光殿宝座上人影骤然消失。
……
将人安顿在那个院落里,林秋白回到宝殿吃吃喝喝后照例去水池看望金尾鱼,这回他刚迈进后殿,就嗅到一股湿热的水汽,潮湿微热带着一丝丝淡淡的腥气。
池水飘浮着许多细密的金鳞,池底也积沉着大片玄色鳞片,光线通路过波光潋滟的池水金光闪烁,就像许多金币飘荡在水面上。
待林秋白走得近了,一道水柱从池底腾空射出,金尾鱼摇摆着大尾巴窜水而出朝林秋白的胸口冲来。
“咳……”
兜头被大尾巴盖了一脸水,胸口也被冲劲砸的闷痛,林秋白后退了两步才卸掉这股冲力。
稳住身形后,他低头打量怀里仰头望他的金尾鱼,长而宽幅的大尾巴尽乎占据身体的三分之二就像潋滟的金绸,死鱼眼紧紧盯着他,透露出掩饰不住的欢欣和喜悦。
林秋白粗略丈量了一下金尾鱼的身体,又严谨的掂量了两下:“重了。”
蜕鳞期过后身形也至少大了两圈。
水池里水也不知经历过怎样激烈的蜕变,竟然滚烫的宛如沸水,林秋白就顺手把池水也换一遍,再把金尾鱼放回去,水流细细密密得冲刷过鳞片,金尾鱼甩着大尾巴在水里翻滚,尾巴一刻不停地拍打着池水,溅起得水花又给林秋白浇了个头。
“怎么觉得你越长大性子越活越回去了呢。”
林秋白拿毛巾抹了把脸,水滴沿着下颌角淌下来,皮肤白腻嘴唇殷红,还有几缕湿漉漉发丝顺着鬓角垂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金尾鱼停止了扭动,摇摆尾巴小心翼翼凑近池边,一瞬不瞬地仰望着水面上的人影。
林秋白摸摸他玄金的额头:“就这样喜欢玩水。”
翞祗仰视着他的脸,情不自禁吐了几个泡泡——
其实他并不是多喜欢水,而是他喜欢林秋白,真实的和水里倒映的,他全都要。
半柱香后擦干脸颊和头发,林秋白见金尾鱼一头扎进池里原地自转了两圈,这是他们俩约定好的信号,说明鱼鱼饿了要喂食了。
林秋白去院子摘了些桃子回来喂给他。
喂到一半,忽然听见外殿有人接近,石雕活过来正发出威慑警告的信号,洪亮震慑的音波传得很广。
他抱起金尾鱼,一边投喂一边走过去,殿门打开后竟然是蒋曦臣还有一群他虽然面熟但并不认识的弟子们。
林秋白咬住下唇:“你们……有什么事吗?”
蒋曦臣对守卫兽心有余悸,边上几个胆小的弟子腿肚子都瑟瑟发抖:“咱们去里面说吧。”
林秋白点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去,蒋曦臣青白交织的表情逐渐缓和过来,但神态仍然有几份不自然,似乎在踌躇犹豫着。
其他弟子则好奇得看着林秋白怀里的金尾鱼,见那金绸大尾巴就亲昵得缠在他的手腕上,都在心里暗自嘀咕这也是灵宠?可是鱼离开水不会缺水吗?
翞祗一面享受投喂,一面拿豆子眼瞧这些人。
过了好一会儿,蒋曦臣才捏紧手指沉声道:“抱歉,之前有许多误会,所以我做了很多针对你的事,是我偏听偏信了。”
其实他根本不想来同废人致歉,可家族里听完这件事情之后向他施压,那才迫不得已过来道歉,
由他先开了口,其他弟子也接二连三道歉,他们也都在背后编排造谣过林秋白。
都说法不责众,况且林秋白也并不在意:“没关系。”他从未将蒋曦臣这个昔日手下败将看在眼里。
他刻意多留意了一眼蒋曦臣,看来对方还不知道他的坐骑鹿已经被烹了,估计是那些下人不到山穷水尽不敢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