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应和他一样,哪怕看起来再淡然,但两人擦肩而过时,迟应本能的回避依旧毫不掩饰,虽然没有对别人那么冷漠,但委实算不得亲近。

房子本来就小,如今多了个人显得更加拥挤。

没多久后外卖就到了。

临行前,迟应善意叮嘱沈妄:“我有近视,不戴眼镜看不清,你走路上别被石头跘死。”

“……知道。”沈妄拆了袋桌上的巧克力饼干随便垫垫肚子。

迟应冷不丁开口:“那个昨天刚过期。”

沈妄一噎:“……”

“骗你的,去吧。”

迟应哪怕难得开玩笑,也好像只是顺口一说,神色毫无波澜。沈妄一时忍不住问:“我记得现代社会的人娱乐活动还挺多,你怎么……”

你怎么会是这么个性子,而且还是在朝阳般的年纪。

迟应猜出了他没说出的下半句,不过依旧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懒散模样:“他们怎么娱乐,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饿了,快去拿外卖,出门记得把垃圾带上。”

沈妄顿了顿,没再多说,将缩小的铜镜揣到兜里,拎着垃圾默默出门,身影很快消失。

迟应则打开电脑,这个点也没人需要作业代写,他干脆把高三的政治巩固题扒拉出来,对着书挨个参照选项。

迟应在学习上有着惊人的天赋,之前成绩烂是真烂,后来的第三也是踏踏实实的年级第三。

这中间隔的是昼夜不分的疯狂补习,高一学的东西本来就多,迟应有段时间甚至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用一两个月的时间学完了高一一年的所有课程。

这种效率和最终的结果,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惊叹的,这才导致作弊的传言死死钉在他的成绩上。

而如今,沈妄梅开二度,费尽全力学习帮他去考试,哪怕分数低的令人发指,对此,度过最开始的不甘,迟应细细想来后,倒也逐渐看开了。

高考成绩并不会因为周围人对他的看法而改变,四舍五入,那些看法就是放屁。

沈妄拿外卖回来的时候,迟应正坐在电脑前,专心致志在背高三政治知识点,神色格外认真。沈妄将外卖放在桌上,解开塑料袋,袖子垂在半空,差一点就蹭到了塑料袋上的油。

迟应瞥了他一眼,正了正坐姿:“你这衣服也不能几天不换,先穿我的吧。”

沈妄拆筷子的手一顿。

身为皇家子弟,吃穿自然有专人为其定做,没有一个养尊处优的帝王愿意和别人穿同一件衣服。

迟应自然也明白这个理,他其实也不乐意衣服被别人穿,但是沈妄就身上打包带来的一件衣服,总不能就这么穿到臭。

“算了。”迟应拿起一份盒饭,将另一份推给沈妄,“等今晚,我去帮你重新买几件。”

“……不用。”沈妄垂眸接过盒饭,“你省点钱。”

“陛下也知道省钱?奇了。”迟应将盖子拆开,热气扑面而来,“压坏我眼镜的时候,也没见陛下让我省钱。”

“……”沈妄无奈轻笑,“朕……我当时是本能反应,把你当刺客了,估计是最近学累了,精神不太好。”

“哦,这就是考完数学你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理由?”迟应扒拉一口饭,“文综你也就是赚了选择题多的便宜,你还不涂答题卡,当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沈妄夹了一块红烧肉塞到嘴里:“不过文综……政史地听说是死背就能考高分?”

迟应冷冷一瞥:“你听谁放的屁?”

“……”

电脑屏幕并没有息屏,桌前摊着笔记本,上面的字迹端端正正,排版清晰,冒充状元笔记都绰绰有余。

沈妄一时有些怔忡。

以迟应的身份在这生活了两个月,他自然知道迟应在学校的名声——考试作弊的高冷学渣校草。这几乎是全校认可的。

但是……他真的有作弊?

一个讲解数学压轴题行云流水的人,会是常年倒数第一?

沈妄不大相信。

沈妄不懂这些考试的东西,又不想显得自己无知,也就没多说,他悠悠瞄了眼迟应的电脑屏幕,一水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禁问:“在刷题?”

“背知识点,顺带闲着无聊写点高考卷,我平常帮别人写题,四十块钱一份。”迟应淡淡回应,“这是相对低价的,高价有一两百一份,要求是百分百高精度标准答案,这个需要审核,必须普高实验班的学生才行。”

沈妄凝噎:“你别告诉我,你想进实验班只是因为赚钱更方便。”

迟应静静看着他:“是啊,就是这个理由,不然我学习干嘛?没事干考考高分显摆?”

“……”

沈妄彻底不想说话了,默默扒饭。

他一向认为他是天之骄子,以庶出之身,筹划各种计谋,踩着自己兄长的后背一步步爬上太子位,成了众人眼中心狠手辣的新帝。

但是迟应那时候仅用一两个月,就将期末考试成绩从倒数第一拔到一千多人的年级第三,一时间,沈妄居然算不出,若是迟应将这个劲头放在竞争皇位上,那他究竟能不能拼的过这个同龄人。

从小张扬自负的沈妄头一回受了这么大挫折,还没等他多伤感,就听迟应说:“你这头发真的麻烦,等考完试,正好国庆节,跟我去剪头。”

沈妄就像看到迟应要亲自用剪刀给他剪秃一样,连忙后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毁伤?”

迟应一听这些之乎者也就头疼,尤其还是沈妄在这之乎者也,就像一个祖上三代犁地的农民突然一拍案板作了几百首诗,说不出的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