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水温不烫后,他把药端过去,想了想,又伸手往自己枕头下摸了一把,摸出了一颗糖。

“阿应,醒醒。”沈妄坐在床侧,见迟应磨蹭半天,也没个爬起来的意思,没办法,他只能把水杯先放在桌上,而后把迟应抱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这是感冒药,你先喝了。”

迟应乖乖张嘴,登时有一股苦味漫上舌尖,迟应一蹙眉,但还是一口气全咽了下去,苦味仿佛要冲上脑门,而就在这时,沈妄不知道塞了个什么东西在他嘴里。

是甜的。

“还有个退烧药。”

“等等。”迟应打断他,“我买的这个感冒药,里面成分和退烧药重合,不能和退烧药同时吃,得隔四五个小时。”

“……那怎么不早说啊?”沈妄登时就不高兴了。

迟应靠在他身上,无所谓笑了笑:“没想起来和你说,我习惯自己动手,以前哪有人把药泡好端到我面前,没事,睡一觉就行了。”

“……”

这脱口而出的话听起来总让人觉得心酸,沈妄本来是有点生气,然而这么一说,气立刻就消了,只剩了无奈。

“五个小时,差不多是凌晨三点。”沈妄说,“那我定个时,三点给你把药端过来。”

“不用,你要是实在闲着,可以帮我拿点衣服过来,发烧后我会觉得冷。”

沈妄愣了愣:“冷吗?”

迟应被他扶着,重新躺下,可是被子盖好后,沈妄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还站在这干什么?”迟应问。

突然,沈妄脱下了鞋子,犹豫着说。

“你不是冷吗?我和你一起睡。”

“……”

见过耍流氓的,没见过耍流氓还耍的这么真挚的。

来自堂堂皇帝“同床共枕”的盛邀,好像下一刻就能脱口而出喊出一声“陛下真讨厌”,迟应一想就是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有一说一,以前不都是在一起睡的,此时拒绝不是更显得做作。迟应一转身,往里挪了些,留给沈妄一个无情的背影:“随你吧。”

然而军训的床宽是一米一的,对比家里的床还是小了许多,起码两人之间再无任何间隙可言。迟应只要稍稍往后靠一点,就能碰到沈妄。

而且还是同一床被子!是直接碰到的身躯!

数次无意接触后,一向云淡风轻的迟校草突然有些后悔,头一回感觉到不好意思拒绝是一种怎样折磨人的后果,而到了后半夜,果然,迟应开始冒冷汗,分明是盖着被子,可总有种透骨的寒意来回游走。

他长吸了一口气,想着要不现在把退烧药吃了得了。

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暖意。

他被沈妄从后背抱住,沈妄的一只手环着他的腰,捂在他身前,温热的呼吸一阵一阵喷在他后颈。

迟应僵住了。

他一动不敢动,装作了睡着的样子,任由沈妄怎么调整姿势。他明确的知道他本该是一脚把沈妄踹走的,然而沈妄这样抱着他,刚刚的寒意确实消失不见,连带着整个人似乎也没那么难受。

由于发烧的缘故,沈妄裸露出来的手臂是冰凉的,摸起来很舒服,可他整个人却又是暖的,好像处于一种冰火两重天的境界。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沈妄卡好时间给他拿药去了,忍耐了许久的迟应总算舒了口气。

他实在是不习惯有人这么贴身的照顾他,哪怕之前住院的时候,沈妄也就是给他带带饭,像这样几乎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他以前想都没敢想。

更没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来自另一个根本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世界。

若不是系统的存在,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一个朋友了。

迟应装作睡眠时无意识转身,悄悄睁了眼,看到了沈妄在倒水,片刻后,拿着退烧药朝他走来。

迟应连忙重新闭眼,假装在熟睡。

然而沈妄走进来后就没动静了,大概是在纠结要不要把他叫醒。

结果,迟应就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人轻轻掰开,然后塞进来一个胶囊。

“……”

这是想把他呛死吗?

迟应终于忍不住了,在沈妄要往他嘴里灌水的时候,他猛的睁眼。

“……”沈妄被吓了一下,杯中的水溅出来两滴,落在被子上。

“你醒着的?”沈妄小声说。

迟应冷眼:“你这样喂药,可能会把我送走。”

“……”

沈妄尴尬笑笑,把水递给他:“那醒了正好,你自己喝一下,我……没照顾过人,不知道怎么喂药。”

接过水,迟应一口把药吞下,再重新钻到被子里:“不冷了,你回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