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雪茄,又想吸一口。可他忽然停住了,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差点忘了。你不喜欢别人抽烟。”
z从办公桌另外一边拉来一只烟灰缸,将雪茄碾灭其中。
艾奇逊小姐抬起头,惊异地瞄了z一眼,像是目睹了什么千载难逢的奇景。
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色诺芬带着梦游般的表情飘然而入。他腋下夹着一卷报纸,手里则拎着石中剑。
“哎呀,你来得正好!”他朝段非拙举起石中剑。
段非拙以为他要用剑劈了自己,朝后猛地一跳,撞上了z的办公桌。
“你躲什么呀?”色诺芬惊奇地问,“这不是你自己的剑吗?”
“呃……是啊……”一滴冷汗沿着段非拙的脸颊滑下来。
“还给你啰。”色诺芬将石中剑抛给他。
段非拙手忙脚乱地接住。
“你们……检测完了?”他愕然问。
“没发现任何异常。”色诺芬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你当初用这把剑直接劈开裴里拉庄园的大门,我还以为它附有什么奇异能力。看来是我想多了。”
段非拙不由地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紧绷了一路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他双腿一软,差点儿当场瘫倒。
他急忙找了把椅子坐下,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石中剑冷不丁地尖叫起来“你可算来了!你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竟然把我丢给这群警夜人!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就这样回报我?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啊!我不干净了!我被玷污了!要不是我天生能免疫检测法术,我早就变成一堆废铁了!”
段非拙忍受着石中剑的聒噪,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哈、哈哈,这把剑怎么可能具有奇异能力呢。我当时能一剑劈开门,是因为人在紧急状态下往往能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啦。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一位母亲为了救她被车轧到的孩子,竟然徒手抬起了车?”
“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石中剑怒吼。
当着警夜人的面,段非拙不能反驳它,只能任由它骂骂咧咧。
色诺芬又掏出一张纸条“r和q发来的电报。他们逮捕了一个秘术师,正在押往伦敦。”
z点点头。色诺芬将电报递给艾奇逊小姐。她把纸条和其他文件归档,又埋头打起字来。
色诺芬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下,展开他带来的那份报纸,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段非拙震惊地瞪着他。他这样当着老板的面明目张胆摸鱼,到底是欺负z目不能视,还是警夜人的制度就是如此宽松清闲?
不过z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径直走到办公室的窗前,将窗户微微打开一条缝,就这么伫立在那儿发呆,仿佛一尊精美的雕塑。
相比之下。艾奇逊小姐简直应该得一张劳模奖状!
“那个,既然没我的事了,”段非拙胆怯地说,“我能不能走——”
“你的奥秘哲学学得如何了?”色诺芬边看报纸边问。
——他知道我是秘术师了!
段非拙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撒手人寰了。过了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色诺芬问的是他从那本理论知识笔记上学的知识。
“呃,我……我稍微读了一点儿。”
“那我考考你。”色诺芬心不在焉说,“奥秘哲学总共分为多少个领域?”
为了不在阿尔面前露出破绽,段非拙这方面学得格外认真。他从容地回答“七个领域。分别是炼金术、降灵术、占卜术、附魔术、幻术、符咒语法学和秘法几何学。”
色诺芬赞许地颔首“记得挺清楚嘛。那么秘术师从前分为多少个等级呢?”
段非拙对答如流“不同的奥秘修会有不同的分级方法。譬如黄金黎明结社就分为十一个等级。警夜人内部只分四个等级,分别是完全不了解奥秘哲学的‘无知者’、初步掌握奥秘哲学的‘初学者’、完全通晓某一领域的‘寻道者’、以及在秘术上登峰造极的‘先行者’。先行者再往上,就是成为奥秘本身。”
色诺芬又问“那么从古至今的先行者一共有多少人?”
“一共有八人,其中已知四人已死,两人继续攀升,只有两人还存活。”
“那两个人是?”
段非拙努力搜刮着自己的脑海。那本理论笔记中有记载这些吗?还是他看漏了?
思索了半天,他才隐约记起自己曾一扫而过关于先行者的记载。“那两人分别是第一先行者赫尔墨斯,炼金术的始祖,翠玉录的书写者;以及第三先行者,死亡女神赫卡忒,十字路与门扉的保护人……”
色诺芬拍案而起,将报纸用力掼在桌上。他脸上那向来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端肃的神情。
段非拙以为自己说错了,惴惴不安地望着他。这又不是专业考试,搞错一两个知识点也没关系吧?
“说起来,”色诺芬抬起墨色的眼眸,“阿伯丁烂泥街的那个姑娘,就是替你说情那个,叫什么来着?”
段非拙一歪脑袋“你是指露丝·罗伯茨小姐?”
色诺芬问“她是不是在诊所当护士?”
“是的,我前几天收到她的信,她的确说自己找了份护士的工作……怎么了吗?”一种莫名不祥的预感袭上段非拙的心头。
窗前听雨的z回过头“色诺芬,有话直说不行吗?”
色诺芬拿起报纸,大声朗读“阿伯丁出现连环杀手,市民陷入恐慌。近日,阿伯丁市连续发生五起杀人毁尸事件,被害人皆是在夜间遇害,尸体遭到惨不忍睹的毁损。据警方判断,这五起案件作案手法相似,应为一人所为。因杀人手段极其残忍,‘北方的开膛手杰克’之名不胫而走。阿伯丁市警方提醒市民,夜间请勿出门……经家属同意,公布五起案件被害人名单。”
他抬眼一扫段非拙,继续念“被害人名单如下——前面我就不念了。最后一个人,露丝·罗伯茨小姐,家住烂泥街191a,诊所护士,享年16岁。”
他念完最后一行字,将报纸递给段非拙。
段非拙机械地接过报纸。他想亲眼看一看报道,以证实色诺芬的话,但不知为何,报纸上的字他一个也看不清,一个也看不进去。仿佛他周围出现了一道屏障,将他和现实世界隔绝了。就连色诺芬的声音也像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带着模糊不清的回声……
露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