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容舜已经被打发走了。常家老祖夺去皮囊使用陊术涉及到常家秘辛,容舜又没有在修真者跟前自保的能力,谢茂和衣飞石都选择了对他隐瞒。
衣飞石还在看仰在沙发上宛如死狗的常燕飞,他喝了失魂符水,这会儿还处于昏迷状态。
好几次衣飞石都以为他死掉了。
——呼吸时有时无,有一段时间,轻得就像是消失了。
“他现在不会醒来。”谢茂说。
“宿贞不信任常家是因为陊术。那丁仪很大可能说的都是真话?”衣飞石问。
“在修者面前撒谎,不只需要勇气,还需要很高深的心理判断和技巧。丁仪撒谎的可能性很小。何况,岳云已经证明了她所说的大部分。”谢茂想了想,问衣飞石,“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丁仪?”
“是。”衣飞石很少对谢茂的决定提出异议。
当然,在去医院之前,谢茂把常燕飞从失魂状态唤醒,问他:“有事?”
常燕飞揉了揉自己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略觉不适的脖子,连忙把放在茶几边上的皮包打开,一一往外拿自己准备好的材料:“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这是金丝,这是棉线,这是斑竹枝,这是……”
谢茂哭笑不得:“我说了,十天。”
“我准备好了呀。”常燕飞一愣。
“我没准备好。”谢茂把他拿出来的东西,一一给他塞回包里,“九天之后再来找我。”
这让常燕飞很失落。
他把东西一一放好,拉上拉链,提起皮包。
“那我九天之后再来。”谢茂和衣飞石都没有留他。常燕飞走到门前又回来,说:“你们真的不打算管我大姑了吗?”
谢茂觉得宿贞真的命不错。前有容舜,后有常燕飞,都是来替她说情的。
“你想我们拿什么管?”谢茂这会儿灵台都在隐隐作痛,“不要总是替比你聪明有办法的人操心。她肯定活得比你长。”
常燕飞拎着包,抱着黑猫,在酒店门口打车。
没多会儿,就看见衣飞石和谢茂一前一后佯作不认识地走了出来。
酒店前台见了衣飞石就知道这是个没登记身份证蹭住的,“请勿打扰”的牌子挂了一宿,中午还亮dnd灯,谁不知道你们干啥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而已!
啧啧啧,这年月……见过恋熊的,敢情还有恋胖的。不过……
谢茂龙行虎步路过酒店大堂时,所有前台都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一眼。这种级别的帅哥,多少女人愿意倒贴啊,他还自己刷卡付房费,睡个胖男人……唉。
下午三点,酒店门前的出租车不多。常燕飞才等到一辆,衣飞石和谢茂就出来了。
“老大,您坐,您坐。”常燕飞殷勤地让了车子,拉开车门。
谢茂先让衣飞石上了车,扶着车门问常燕飞:“我们去见丁主任。”
常燕飞试探地问:“我跟你一起去?”
谢茂指了指前排副驾驶座,常燕飞立刻就把黑猫扔了,拎着包包上了车。
气得黑猫嗷呜一声,竖起浑身的毛,恨恨地盯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要不是这里人太多,我就用人语骂你!
※
丁仪并不在医院。
她在颐和茶庄,特事办的临时指挥处。
像她这样级别职务,只要不是伤残到必须退役,但凡还剩一口气,打着吗啡都得在一线盯着。
特事办与隐盟合作,隐盟之中的家族也有热心事务与懒得管闲事的分别,与特事办关系比较好、表面上比较亲密的家族,第一个是叶家,再有萧、陈、张、陶、盛四大家族。常家在特事办势力庞大,不是因为常家弟子在特事办有多少,纯粹是因为常家在隐盟地位高。
目前常家统共就只有常燕飞、常燕息两个弟子在特事办供职,常燕飞刚刚加入特事办,常燕息年纪轻轻就任补品组组长,其他常家弟子完成家族试炼,全都回家去了。
常宿义还是个空降的主任。叶萍青被谢茂打回家之后,常宿义就来了——特事办还不敢让他打杂。
常家之所以这么横,都是因为他们家永远有一个最能打的老祖宗。
叶家、萧家、陈家、张家、陶家、盛家,也都有供奉的长老、隐修的前辈,可隐盟每一代斗法或是j家族暗中交锋,总是会败在常家手里。
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玄学界各大家算来算去,都算不透常家祖坟是怎么埋的。
凭什么常家每隔三两代都有个天才横空出世?不是说风水轮流转么?帝王墓穴修得够好吧?周八百年,汉四百年,天家气运尚有尽时,他常家怎么就能顺风顺水几千年?世上岂有长盛不衰的道理?
常家,就是这么长盛不衰地渡过了数千年。哪怕有短暂的低谷,也很快能凭着后辈天才重新崛起。
就是这么一个伟大的家族,昨天轰隆一声倒下了。
常家家主常居雷,与他的两个儿子,也即是常家的两位房主,在他们家天才女修宿贞的家中,被一个半年前还没入门的年轻修士,以一己之力全部撂倒了。
这件事甚至比岳云大战羲和,屠杀三百余非法入境的未注册修士的消息,更让玄学界震撼。
特事办知道羲和终究会回来。
特事办也知道岳云的战力如何逆天。
可特事办,乃至整个修界,肯定不知道谢茂居然有放倒常居雷的能力。
所有休假在家的特事办人员,都已经选择最快的交通方式赶回了总部报到。饶是如此,整个颐和茶庄仍是像一间忙碌的急诊医院,不断有伤员从前线被送回来救治。——普通医院很难挽救非自然力量造成的伤害,特事办有专门的医疗部门。
谢茂三人赶到颐和茶庄时,外围依然有荷枪实弹的特警守卫。
常燕飞看着从车上抬下来的伤员,心情很复杂。他入职特事办不久,可他毕竟是特事办的成员。同事在前线流血时,他努力抱着谢茂的大腿,在图谋盘算自己的未来。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羞耻。
谢茂和衣飞石的态度和他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