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后,钟阑坐在偏殿前厅。有趣且微妙的是,这个点了,闻姚也没睡。
宫人全都退到门外,对面只坐着一个背脊挺得笔直的少年。
“陛下这个点来,说要与臣做一笔交易。臣却想不出半点可被陛下所求的东西。”
“你会有的。”
闻姚的表情不经意一滞,抬眼,将钟阑捧杯、垂眼吹散茶雾的样子收入眼底。
钟阑放下茶杯,笑眼盈盈:“你有心上人了?”
闻姚猛然起身。
钟阑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语气却更温和了:“是辛国宫里的吗?”
不知为何,他发现眼前少年满脸的防备和紧张如潮水般褪去。
闻姚慢慢坐回去,点了下头。
钟阑一下勾起嘴角:“是个美人吧。能告诉我吗?”
闻姚有些敏感地抬眼,扫了眼他的脸。眼神回避后,他轻而淡地回复:“是个美人。但我不想说。”
“没事,可以不说。”钟阑放下茶杯,“你如果回南穹,是不是再难看到她了?”
闻姚又点了下头。
钟阑脸上挂上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他没法再一个月里攻略男主,宫里某个小姑娘却早就可以了。
他想要的,不过就是下半生的闲散生活罢了。攻略不成,还有其他的方法。
“若你有朝一日能成一方枭雄,朕便收她为义女,给她最风光的嫁妆。以后辛国皇室便是你的姻亲。”
闻姚震惊得瞳孔紧缩。
钟阑笑着问:“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姻亲。
钟阑:岳父。
闻姚:老婆。
第5章 高手
“朕有自知之明,也无心竞争。乱世之中,总得留手底牌不是么?”钟阑补充道,“朕看好你。”
这或许就是钟阑的魅力。其他君主若说出这样的话,那尽会惹人耻笑。然而,相同的话语像被钟阑施了咒语,满满的只有通透和坦诚,让人笃信这必出于智慧和空明。
闻姚看向钟阑,后者正撑着下巴,浅笑看着他。捕捉到闻姚目光时,钟阑举起手中的茶杯,仿佛慵懒且从容的招呼,确信少年会与自己心意相通。
外面的天全黑了。寒风顺着窗缝吹来,将烛火吹得飘摇。
闻姚几乎下意识:“陛下只看好了臣一人吗?”
“当然。”钟阑没有将少年话语中压抑不住的颤抖放在心里,“从今往后,朕只会押宝在你身上。而你也有求于朕,你会想让自己的心上人有一个高贵的出身,不是吗?”
果真,少年如羔羊,掉入他的圈套:“不管他是谁,都可以嫁于臣吗?”
钟阑想了一下:“你若能确保两情相悦,朕都随你。”
闻姚郑重点头:“谢陛下给臣这次机会。”
他起身,向钟阑行了一个大礼。少年礼毕起身,望向钟阑的眼神全然不同了,那些谨慎、防备似乎在几句话间化作灰烬。先前,谨慎的他不肯接受钟阑的好意,此时却有足够的理由。
他的变化被钟阑收入眼底,后者心满意足地离去。
刚跨过门槛,钟阑忽然觉得一道目光如毒蛇,从脚踝一路向上,攀上他的肩,一路沿着衣领、顺着脖颈,粘腻、阴冷却透着至极的缠绵。
他猛然转头,发现周遭并没有人。闻姚带着谦逊温和的笑,端正地双手交叠在身前,正目送他离去。
钟阑转头,松了一口气。
果然,今天精神紧绷太久了。他好长时间没紧张过了,今天大起大落足以让人神经衰弱。
不过好在,一切终于安置完毕了。
闻姚立于原地,和善的笑像是纹在脸上,在钟阑走远后,那笑逐渐加深。他的嗓子在极度压抑的狂喜中挤出轻且碎的声响。
“陛下,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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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大太监入宫当差时二丈摸不着头脑。
钟阑躺在榻上,重新翻开自己的退休计划册:“李全,我们宫里有用菩提木做的首饰吗?”
“四五年前有道士献上一块罕见的雷击菩提木。您曾因偏头疼,让人用其做枕头、发簪的,用以辟邪安眠。”李全仔细回想,“当时雕出来了好些达不到御用标准的次品,说不定有人看着可惜拿了。”
“你去查查。”
“是。”
正巧闻公子收传召,来与钟阑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