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龙不知道为何而停止,苏九归感觉到他的脑袋沉甸甸的,好像很茫然,突然之间犹豫不决。
逐白本能敬他,想对他做点什么,又不敢对他做点什么。
苏九归附在他耳边,轻声问,“不会了吗?”
他的声音很柔和,逐白以前修炼遇到瓶颈,苏九归也是这样很柔和地问他,不会了吗?
现在这句话像是在调笑,简直是在勾引人,逐白压抑住内心的冲动。
“师尊,”逐白道:“可以不要生我的气了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因为他捅了自己的心脏吗?
“我没生气。”苏九归的手插/入他的发丝,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他从来没生过逐白的气,一报还一报,他还给他了。
可是逐白过不去这个坎,他总觉得那个人是他,又觉得那个人不是他。
“师尊,”逐白的声音很闷,道:“叫我。”
苏九归没说话,逐白有些得寸进尺了。
他望着天,他们正躺在逐白的院中,今日天气很好,天空被切成一块四方的豆腐状,苏九归能感觉到附近有妖怪在看。
大多数都是些花花草草的精怪,他们好奇地壮着胆子来看他,不仅是精怪,还有树木砖瓦,万物有灵,整个天地都在看他。
他不论做了什么都会被人看在眼里,总有人知道。
可这一步早就已经跨出去了,覆水难收,他现在是个狐狸精。
逐白没有听到回应,嘴唇贴着他耳廓,撒娇一般低声道,“叫叫我好吗?”
叫叫我吧,我的名字是你给的。
“……”片刻之后,苏九松了口,叫:“逐白。”
起风了。
微风拂过花圃,肥大的花瓣落在黑泥地里,被压得污糟,残花于风中显出一些凌乱的美。
花簇后棉花精呆呆愣愣的,花田里是一条龙和一只狐狸,缠绕咬紧,他们不拘于世间规则。
妖族交尾的样子在妖精眼里很美。
三个月后。
马车吁的一声停下停在城门口,守城人将马车拦下。
“什么人?”
“做生意的。”马车夫赔笑。
马车内,温七和红柳对坐,张奴已经化成了人形,是个老人模样。
广陵城一事结束后,逐白带着苏九归就走了,龙会飞,他们三个可不会,三人赶到这儿花了整整三个月。
红柳想到这儿总是不忿,挖苦温七,你家师尊不太管你啊。
还好有张奴,张奴把脑子里进的水控出去之后变得沉稳了不少,毕竟以前在天龙真君身边当奴才,心中主意多,见过的世面也多,想着把这两个没人管的孩子带回逐白的封城。
魔族管理城邦极为严苛,就算绕过了城门查岗,每个月玄符军上门搜查也是一桩麻烦。
温七是个通缉犯,通缉令贴的到处都是,三个人不得不东躲西藏的,根本就没走过哪个城邦的大门。
今日张奴都不怕,竟然从大门走。
温七有些紧张,门外守城人已经把他们拦下了,张奴一动不动,竟然也没有赔上这张老脸去让军爷疏通疏通。
“走吧。”外头传来守城人的声音,他们甚至都没看一眼马车内部。
“军爷辛苦。”马车夫笑着扬起马鞭。
马蹄声响起,再次被催动,好像刚才被拦住检查只是敷衍了事。
温七感觉不太对,他掀开马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守城人竟然都没有多看他们,拦住下一辆又问:“什么人?”
他的那个状态对比云间城的玄符军只能算得上是敷衍,满脸写着赶紧干完,他要交班回家。
不仅如此,整座城邦跟云间城截然不同,这座城邦明显要比云间城更冷,街上的人都已经穿了冬衣,说话间会呼出白气。
更为有趣的是,他竟然在大街上看见了一个道士。
那道士穿着一件黑白道袍,手持一把拂尘,不遮掩也不伪装,正在一个小摊贩上挑选灵石。
这在魔族管辖的地方几乎是不多见的,卖他灵石的是个小妖,脖子伸得老长,看上去像是个大白鹅成了精。
不少道家人看见妖邪便要动手惩恶扬善,他们竟然相处融洽,仿佛我不是道士,你也不是妖物,只是寻常做买卖的人家。
“这是哪儿啊?”温七问。
“全天下守卫最松懈的地方,乐安城,我家殿下的封城。”
逐白归顺魔族之后被封天龙真君,他被尊称一声殿下,当然也有自己的封地。
魔族当道之后并不算完全占据九州,四大仙山设下结界,只能用来自保,掀不起什么风浪。道家人和人族有些不愿意归顺魔族的,都生活在四大仙山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