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由你来联系关海明。”唐亦步这句话并不是商量的口气,“我还不能暴露,你的形态更适合找借口。”
阮教授沉默不语。
“接下来我们必须更注意……你在仿生人秀场的那套说辞应该不是在蒙骗我们,虽然我们不知道那台刺杀机械具体在哪,但大概明白你的打算。”唐亦步撕开一袋巧克力豆,往嘴里丢了一颗。“也就是说,主脑有可能从阮闲那里得知你的部分计划。”
“我以为你信任你的创造人。”阮教授慢悠悠地说道。
“我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这是需要考虑的极限情况之一。”唐亦步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样子,“如果我是主脑,得知这消息的第一时间,会将所有培养皿里的人杀干净。来个大刷新虽然会耗费巨量能源,但的确能让你没有脑资源可用。”
“也可能不会。”
阮教授语调轻松。
“它想抓我,而这样的做法只会提前惊动我。我会再次隐藏起来,直到找到另一种对付它的方法。它也可能假装自己没有察觉,遵从我的想法做出陷阱,等我亲自踏进去——毕竟只要刺杀机械发动,它绝对能根据那些脑的连接情况找到我。”
“赌命不是我的风格,我猜也不是它的。”
“那意味着我们要让它别无选择,比如高级机械中突然爆发瘟疫,拖时间只会导致它的优势瓦解——这就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阮闲是否值得信任。”
唐亦步用鼻子哼了声,转头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他们正处于这座城市的住宅区域,各个窗户里飘来交谈声和小声,夜晚静谧而美好。
阮教授绝对隐瞒了计划的重要部分,不然面对眼下的状况,他不至于如此镇定地讨论这个话题。不过唐亦步并不太在意那人藏了什么,他更为目前的局势兴奋。他的无数困惑凝成了甜美的果实,自己只需要将它夺回来。
“我不打算和你在这里打太极,现在我们站在同一阵营。如果你真的要问我的意见,我建议你把阮先生当做敌人。”
三脚小机械转了半圈,面向咯吱咯吱咀嚼巧克力豆的唐亦步。
“我们得假设他一定会向主脑暴露情报,然后思考对应的对策。”唐亦步继续试探。“在这个基础上,我会帮你完善你的计划。你愿意告诉我详情也好,不愿意也罢,我都会按照我的意思行事——我会击败主脑,捉住父亲。愿不愿意配合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觉得认真合作的话,我们的胜算要更高。”
“你认为他会帮主脑做事?”阮教授明白这些人工智能的思考方式,概率小于90%时,它们压根不会用这么确定的语气表达思想。
自己虽然还有备用计划,但事到如今,突然改变思路肯定会有损伤。阮教授在心里暗暗叹气。
“会不会真心帮主脑,这个我不确定。但我至少确定一件事,他不喜欢你的计划,尤其是拿知情者的大脑当做武器,以及要我承担风险的部分——如果阮先生他利用主脑,堵死你的路,我完全不会意外。”
唐亦步的语调相当有自信。
“那好歹是胜率最高的方案,他不至于意气用事到那个地步吧。”脑部有确切病变,那位阮闲是实打实的危险分子,可能算世上离“正义使者”这个词最远的类型。
“结论别下太早。”唐亦步笑嘻嘻地将剩下的巧克力豆全倒进掌心,“和主脑斗争这么多年,又敢于向我们透露部分计划,你肯定有备用方案吧?不涉及培养皿其他人的那种。”
“有是有……”
唐亦步满意地用鼻子喷了口气,打断了阮教授的话:“之前你不愿与关海明沟通也是因为这个吧?怕他发现你的牺牲方案,不舍得牺牲同伴,临阵动摇。”
那仿生人用指尖拈起一颗碧绿的巧克力豆,斜眼看向阮教授。后者吐出一串小小的气泡,像是无法理解这个话题的突然跳跃。
“关医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我之前就觉得奇怪,森林培养皿的秩序监察怎么刚巧是他的仰慕者?你是故意把他留在那里的,指望他能在森林避难所打开一个缺口。若是时间将近,他还没能成功动摇丁少校,你应该还藏了些推动他这么做的后手……可惜关海明的使命也就止于打开这么一道缺口了,他不需要知道更多东西,这样能减少他精神上的折磨,对你也更安全。”
唐亦步一口吃掉绿色的豆子,又抓起一颗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