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宝山转过头,苦笑“就我自己。”
艾伦此时也入戏了,董征和崔左荆一个装的比一个像,他混在两人中间,也没那么紧张“啊,那岂不是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没办法,要是有很不方便的事情可以拜托医生护士,他们人都挺好的,实在不行,过两天我看看能不能请个护工。”
“那您孩子呢他不过来吗”
“他在上海,工作忙,每天都要加班到晚上,有时候老板一个电话就得过去,连自己孩子半夜发烧都没法带着去医院,哪还有时间过来看我。”温宝山叹了口气,“他压力也很大,养孩子还要还房贷,我这个做父亲的,只能尽力少给他添些麻烦。”
崔左荆抬眸和董征对视一眼,都没有去问温宝山妻子的问题,刚才的全部对话中他都没有提到过妻子,想来离异或者对方不在了。
董征将沉重的话题揭过,按照目前的进展,只要他们能够解除温宝山的执念,秘境之行就可以结束了“那正好我们今天有时间,温叔有什么话可以和我们聊。”
“那你们可千万不要嫌我烦。”温宝山歪斜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我年纪大了,也没人愿意和我聊天,平时就只能和养的花说一说,每次我都想,要是它们也会说话,那该多好啊。”
崔左荆“谁说它们不能说话呢我们上楼的时候还遇见了一株会说话的绿萝呢。”
温宝山一愣,随即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狂热的欣喜从他眼中涌出“你、你也能听到它们说话”
果然。
“我们都听到了。”董征道。
温宝山语无伦次“你们,你们难道不会觉得很奇怪吗,植物怎么可能会说话我第一次听到时,都觉得我自己疯了,给医生说,他也觉得我精神可能出了问题,让我去做心理测试。”
“这个世界上的人总会下意识将所有他们不能理解的事情当做异常,当异常出现在身边时,怀疑,排斥,否决都会随之而来,但殊不知那都是超凡的力量。”崔左荆轻轻碰了碰月光女神的叶片,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察觉的”
“我住院的第八天,一个人太无聊了,我就像往常那样对着这些花说话,结果听到特别微弱的声音,我还以为听错了,过了许久,才发现她在回应我。”
“我实在太想和谁说话了,就和她聊了一整个下午,她脾气很好,总会耐心地听我说,聊一些她觉得有趣的事情,告诉我她还有一个朋友,第二天这株月光女神就加入了我们。”
温宝山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眼眶中的茉莉花轻轻颤动,那频率像在对他说些什么。
温宝山静静听了会儿,点点头,又道“在这之前,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觉得可能是自己脑袋出了问题,把事情告诉了医生,但也没检查出什么结果。
“后来我特别想晒太阳,就连午睡时都不愿意拉上窗帘,喜欢洗澡喝水,吃东西越来越少,医生说这是因为我身体在逐渐虚弱,但我知道,并不是那样。
“直到某一天,我发现我发芽了。”
最开始,是从指尖长出了嫩芽。
温宝山吓得要命,然而那些嫩绿的,柔软的叶子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够看到,在医生护士眼中,他依然只是个普通的偏瘫患者,除此之外,身体毫无异样。
叶子越长越大,最后甚至鼓出了小小的花苞,温宝山惶恐异常,茉莉和月光一直在安慰他,告诉他没关系的,你只不过是更加像我们了而已。
惊慌和恐惧层层包裹着他,对阳光和水的渴望愈演愈烈,当这些情绪和热望浓烈到足以冲破理智时,疯狂冒出头来突然有一天,他想通了。
与其每天生活在医生和护士异样的眼神和孤独中,不如接受所看到,所听到的一切,把那些当做常态,他们感受不到,并不代表真的不存在。
宁愿当个放纵的疯子,也不要继续在孤独中逐渐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