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祺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知道,谢瑾华的心里肯定想着一些很高雅的东西,但刘谷不懂那些高雅事,见谢瑾华喜欢蓑衣、草鞋什么的,只会觉得他特别好相处。于是,被刘家人误以为很接地气的谢瑾华真是立刻叫刘家人对他改变看法了。夜间睡觉时,刘谷还对着自己的老妻子止不住地感慨。
刘金氏第二天早早起来摸着黑去小磨坊里磨好了米粉。
等到刘园也起床去厨房里帮忙时,刘金氏已经独自热火朝天地干了好一会儿了。
“娘,你这是要做雪果呐?”刘园惊喜地说。
刘金氏笑容满面地说:“哎,昨日说起雪果时,我见你表哥家里那位就喜欢得很……”
“那是因为娘手艺好。”当着自己亲娘的面,刘园还是很活泼的。
谢瑾华头天晚上只顾盯着舅舅搓蓑绳了,大家弄到很晚才睡。但他已经养成了生物钟,第二天便没有醒得很晚。只是天气实在太冷,谢瑾华虽然醒了,却没有立刻起床,而是在被子里和柯祺说话。
“表姐姐的亲事……我们在书院中为给她寻个青年才俊,如何?”谢瑾华推了推柯祺。
柯祺打了个哈欠,小声地回答说:“不妥。我舅舅一家子毕竟才脱了贱籍没多久,很多人忌讳这一点。虽有句话说的是,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可是柯家也不算什么大户人家,只比寻常人好些。”
柯祺说的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不是他觉得刘园配不上秋林书院里的同窗,而是世人觉得她肯定配不上。同样是书生,只要入了秋林书院,即便家世再寻常,他们在婚姻市场上也是非常抢手的。
谢瑾华想了想,问:“那……正平兄呢?”叶正平现在一贫如洗(家财名义上都拿去给前姐夫看病了),家有累赘(和离的姐姐带着病弱的外甥女跟着他过活),虽有担当,其实也非常不好说媳妇。
柯祺立刻把眼睛瞪圆了,声音都尖了起来,喊道:“不行!”
“怎、怎么不行了?”谢瑾华被柯祺的反应吓了一跳。
柯祺支支吾吾地说:“你难道忘了……他之前是靠仿画为生的。”画的还是龙-阳-春-宫图!虽说在后世写耽美小说的男孩子们不一定是gay,写百合的女孩子们也不一定是百合,但万一呢?尤其是春-宫图这种东西,某些细节画得那么到位,直男搞这个一定很尴尬吧?柯祺不敢拿刘园的亲事去冒险。
同妻们的生活很可悲。即便是在后世,很多人抨击骗婚渣gay,但同妻们的痛苦依然是无法用三言两语说清楚的,更何况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呢!丈夫玩男人,反正那些男人生不出孩子,所以女人要大度;没有性-生活,但生不出孩子却要怪罪女人;若女人想要过正常性-生活,就会骂淫-荡!
谢瑾华奇怪地说:“仿画又如何?难道你是嫌这事儿若传开了去会影响正平兄的名声?”
“他画那样的画……若他喜欢男人,姑娘岂能嫁给他?我们到时候先私底下问问他吧。”柯祺说。
“你怎知正平兄喜欢男人?他不是还没有娶亲吗?”谢瑾华问。
柯祺听着这话觉得不对。
谢瑾华接着说:“婚姻一事,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妻子是用来敬重的。长辈为我娶了女妻,我自然就要喜欢女人。长辈为我结了男契,那我自然就要喜欢男人了。世人应当皆是如此的吧?”
“……”柯祺才知道谢瑾华的认知中存在着根本的错误。
谢瑾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要么是因为他是双性恋,要么是因为他从始至终就没有开窍过。柯祺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即便他懂得再多,在情这一事上却还懵懂,而且身体根本就还是小孩子啊。
我不要和小孩子在床上聊限制性问题。柯祺无比严肃地想。
“你错了,次序应当颠倒一下。喜欢女人,才会寻女人成婚;喜欢男子,则要和男人结契。否则,若明明是喜欢男子的,却娶了一个女人,这就对不住那个女人了!有良心的人绝对不会去做这种事。”
谢瑾华眨了眨眼睛。新世界的大门徐徐打开了。
“像我们俩这种是特殊情况,当时为了救命,当然是八字更重要了,是男是女反而不重要了。”所以柯祺一直以为自己终究是要和谢瑾华和离的。在这个世界上,异性恋总是占了总人口的绝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