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少年,大步进入店中。
此人衣着华贵,腰悬宝剑,昂首挺胸而入,对那蹲在地上的大汉,望也不望一眼。
方兆南回顾了那华衣少年一眼,急急的别过脸去,缓步走到一个角落上坐了下来。
原来,这华衣佩剑少年,竟然是葛氏兄弟之中的老大葛煌。
方兆南虽然蓬首垢面,衣着褴楼,但葛煌的目光,何等锐利,只要他梢一留心,非被他看出来不可。
此时此情,他不愿立刻暴露身份。
只见葛煌大步向后面行去,显然,他早已在这全盛客栈中定有房间。
只见蹲在地上的大汉,缓缓站了起来,和另外三入嘀咕了一阵,放下竹杖,鱼贯向客栈之中走来。
方兆南怕被几人瞧到,又要招惹一场麻烦,立时曲下身子,隐在桌面之下,躲过那四个大汉的目光。
只见四人直入后院而去,想来也是住在这全盛客栈之中。
这时,大厅中不过坐了三四成的客人,但方兆南坐了半天,始终无人过来问他一声,好像这客栈中主人,早已离去。
方兆南暗中打量了四周的客人一眼,只见他们个个默不作声,有的坐着出神,有的饮着闷酒。
这些人,都似有着极沉重的心事。
方兆南偷眼向后望去,但见一道圆门之后,庭院广大,似是有着甚多跨院。
他缓缓站起身子,正待进入后面瞧瞧,忽见一个店小二走了过来,无精打采的说道:
“你可要吃东西么?”
方兆南低头望了望身上褴楼的衣服,笑道:“给我来壶好酒,随便配四样下酒的菜。”
那店小二打量了方兆南一眼,慢慢的转过身子,举步行去。
方兆南不得不重新坐了下来,暗暗忖道:“这样也好,这里既可看到客栈中出入人物,亦可监视着新来之人。”
他耐心的等着,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之久,那店小二要死不活的捧着酒菜走来。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伙计,你好像有着沉重的心事嘛?”
那店小二白了方兆南一眼,道:“快吃了酒饭赶路,乡下人,少管闲事。”
忽然听得一阵嗡嗡之声,传人耳际,回顾了方兆南墨布蒙遮的木笼一眼。道:“什么东西嗡嗡嗡的叫不绝口?”
他随口问了一声,也不待方兆南回答,就转身而去。
原来蜂王杨孤这巨蜂,久经他训练,只要在木笼外遮上一层黑布,那巨蜂就不再向外飞动,此刻突然嗡嗡嗡叫了起来,想是黑布蒙遮得太久之故。
方兆南转面拍了那木笼一掌,嗡嗡之声,立时停了下来。
就这一刹间,一个手执竹杖白髯如银的老叟,大步行了进来。
方兆南心头一震,暗道:“这不是言陵甫么?此老被鬼仙万天成点了穴道,和那红衣少女一并弃在山洞之后,何以此刻忽然在此现身?……”
方兆南随手抓了一把灰土,一低头,涂在脸上。
言陵甫目光四外扫掠一眼,沉声喝道:“伙计,给老夫来上—壶。”
一个店小二应声而去,片刻工夫,送上了酒菜。
方兆南暗自一笑道:“车,船,店,脚,衙,当真是势利的很。”
但言陵甫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突然把两道锐利的目光,投注到方兆南身上,不住的上下打量。
方兆南暗自警惕道:“不要慌,一慌就露出马脚了。”
在这当儿,突然听到一个清亮冷笑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言老前辈也来了么?”
方兆南目光一转,只见那人一身蓝绸疾服劲装,背插长剑,玉面朱唇,竟是葛氏兄弟中的老二葛伟。
言陵甫缓缓放下酒杯,淡淡一笑道:“你能来,老夫就不能来么?”
葛讳缓步走到言陵甫对面,自动的坐了下来道:“老前辈一个人来的么?”
言陵甫老而弥辣,冷哼一声道:“你可是在盘问老夫么?”
葛讳剑眉耸动,假目放光,冷冷的说道:“晚辈是好意相问。老前辈不识抬举,那也是没有法子。”
说完转过身子,慢步而去。
言陵甫突然一仰脸,咕嘟一声干了一杯酒,从怀中摸出了一块散碎银子,陡然起身,匆匆走去。
方兆南愈看愈觉奇怪,暗道,“眼下情势杂乱,当真是罕见的局面,葛氏兄弟,似是自成一派,言陵甫却又似是别属一门,刚才那四个抬着绿衣少女,又不知是何等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