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鄞面对着他清澈的眼睛,咳嗽一声道:“这部片子给你多少片酬?”
岑越老实道:“八百万。”
“那不是比你上一部戏还低?”时鄞有些诧异,还不如他去接一个品牌代言费。
哪怕是走穴出席一两个商演,出场费也要两三百万起步了。
岑越点头,回道:“蓁姐也说给太低了,不过,我一开始也不是看片酬接的,再说了,时鄞哥,要是制作方能给那么多片酬,也不会找我了。”
“那他们怎么说动你来参演的?哦,一个打开观众缘就把你打动了?”时鄞真有种岑越被坑了的感觉,但是看现场这样的实景搭建,又觉得导演是真想好好拍一部属于中国人自己的科幻大片的。
实景搭建,前期要设定自己的审美风格,接着请专业工作室画图,然后再请工匠搭建,最后才有现在的摄影棚。
那么多心血和努力,如果只为了打水漂,那未免太努力了一点。
再说,瑞星在圈内有口碑,也有作品在身,华影不用说了,关系后台都很硬,说他们拍电影来洗钱一说,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结果,就这两个大佬,找了岑越作男主演,片酬却只给了八百万。
要知道,现在一线的演员,基本三千万起步,上不封顶,就是二线,也要一两千万,哪怕是三线演员,演个网剧,片酬一集也要二三十万。
岑越摇摇头:“我觉得刘天说得挺有道理的,时鄞哥,现在好剧本少,《月球》的原著我很喜欢,改编的剧本也很好看,我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时鄞可不关心剧本好不好,反正他也看不到剧本,他皱着眉道:“是所有演员片酬都低,还是只有低?谭蓁有去打听打听吗?”
“蓁姐好像说过,是电影的特效还有道具花了不少钱,原本导演和制作人都一起去和国外的工作室谈,那些工作室的报价把他们全退了。但是特效的钱省不了,所以,只能在其他方面缩减了。”
岑越说话的声音不急不缓,嗓音清亮,时鄞安静听他的话,并没有打断。
“一般来说,编剧、导演、监制的份额都不低,不过,《月球》开拍前只有瑞星注资,差点难产,还是刘导自己掏腰包硬是把前期的熬下来,他拍之前的青春片,要价是一千万,到了《月球》不仅没赚,还倒贴了自己的身家。”
时鄞眉头皱得更紧:“刘导在赌了。”
岑越也知道,他低头看自己手指:“我相信给我开价八百万,已经是制片那边能给我的最高的价位了。”
“但是风险太大了,瑞星和华影虽然再次注资,但是说实话,如果后期烧钱太严重,说不定就来一个拖字诀。到时候,特效做不上去,嚯,那就好玩了,观众买了票在电影院一看,入眼全是五毛特效,口碑第一天就大跌,你和导演都会陷入很难堪的境地。”
岑越听得心拔凉拔凉的,立刻底气不足地反驳道:“哪有五毛那么夸张,只是cg画面多一点罢了……”
时鄞沉着脸看他,岑越只好闭上嘴,听训。
时鄞淡淡道:“前途未卜,就敢瞎答应,我看你是入圈之后路走得太顺了,自个儿给自个儿找罪受。”
“也没有太顺,刚出道那会儿,我还差点被逼退圈过呢。”岑越小声为自己辩驳。
“还顶嘴。”
岑越连忙作出受教的模样。
但是岑越接都接了,也不能让他现在就退出,到时候就不是口碑问题,而是得罪瑞星、华影这两座大山的问题了。
时鄞就开始琢磨晚上那顿饭的事,他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见见刘导吧,还有老周,你说他今天到?”
岑越点头,“周瑶老师下午进组。”
时鄞边走边拿出手机,“好久没和老周联系,我问一下他来不来。”
消息一发过去,周瑶就回道:“知道你来了,一到片场,就被你抢了风头。”
时鄞大笑:“那你还不赶快过来接驾。”
周瑶也乐得搭戏:“喳,小周子这就来。”
搞定了周瑶,时鄞和岑越刚走出摄影棚,那边制片主任就得到消息,满面热情地迎过来。等导演刘仁君赶过来,就看到时鄞和制片主任亲近得就像两兄弟一样。
刘仁君资历浅,在时鄞面前充不了导演的架子,又见时鄞特别会做人,心里直感慨到底是影坛常青树,不管是演技还是做人,都无可挑剔。
刘导有意做东,制片主任又想笼络时鄞,再加上周瑶的凑趣,一顿晚饭吃得宾主尽欢。临要走的时候,时鄞特别要了他联系方式,时鄞一边添加,一边状似无意说道:
“岑越算是我的弟弟,平时我忙着自己的事,难免照顾不到他,今天我就厚脸皮一次,麻烦刘导多看着。他要是有做不对的地方,你尽管骂,别跟我客气。”
时鄞这么说,刘仁君脑门上都出了汗,只能道:“哪能啊,岑越很不错,拍戏特别认真,从来不抱怨。”
听到不抱怨三个字,时鄞抬眼看了一眼刘仁君,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笑道:“是啊,他这个人的性格比较内向、不计较,就算吃了亏,也不晓得吱一声。”
这句话听着有些内容,刘仁君不由皱起眉。
时鄞却好像都没察觉一样,继续笑道:“不过,刘导你不一样,你肯定不会让岑越吃亏的,对吧?”
说完,时鄞抬起头向周围望了望,然后目光落在一个点上,他高声道:“岑越,过来。”
岑越茫然地抬起头,看到时鄞冲他招手,他跟身边的人道了一声歉,蹬蹬跑过去。
“怎么了,时鄞哥?”
时鄞用手按了按他的脑袋,对他道:“我拜托了刘导,平时多照顾一下你,快,跟刘导道个谢。”
岑越不知道时鄞和刘仁君之间你来我往的锋芒,听着时鄞的指令道谢了,起身之后,又对刘仁君笑,道:“刘导平时就很照顾我了,时鄞哥,您就放心吧。”
时鄞笑而不语,刘仁君被人威胁了,却只能憋着,又看岑越真挚的笑容,只好忍了又忍,嗯了一声,然后找了借口,眼不见为净。
岑越看着刘仁君的脸色,觉得有些异常,他不由看向时鄞:“时鄞哥,你是不是跟刘导说了什么啊?”
不然刘导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刚刚饭桌上还挺好的啊?
时鄞做完今天过来探班的主要目的,施施然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道:“你不信我?”
岑越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又急又气,嘴上只能道:“信,特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