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在这一刻恍然明白,原来他内心所期待的离别,是这样默默无闻的,不需要被注目,也不需要被铭记。
正如春雨落入泥土,无声无息,再觅不得踪迹,却能润泽大地,滋养新生。
来年春天,他和萧始落下的那些种子,总有能活下来的。他想。
只是可能,他再也看不见了。
“没关系,我不稀罕。”江倦喃喃自语着。
直到现在,他依然嘴硬,不承认在意。
来年,后年,大后年……总会有人替他守着萧始的,他又何必念念不忘。
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向对方发出了一条信息。
——出来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雁息市,oscars。
这间坐落于市中心的高档酒吧在去年就因为发生命案牵扯出了涉毒的丑闻被关停,占据着中心城区的最繁华的地段,却歇业许久,与周遭的灯红酒绿格格不入。
少说也有半年没人来过这里了,桌椅上蒙着层厚厚的灰尘,连氛围灯都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江倦两手插在卫衣口袋里,从后门绕进空无一人的酒吧,拿着手机照明,走在漆黑一片的偌大空场中,在墙边找到电源,只开了几盏照明灯。
昏黄的灯光映明了整个空间,即使是临时关停,桌椅依旧摆的整齐,可见这里的老板是个相当有规矩的人。
江倦绕过舞池,缓缓走到吧台,洗了只看起来很久都没人用过的杯子,随手挑了几瓶已经开封,不喝就浪费的酒,自己调了杯长岛冰茶,尝了口觉得不够味,又给制冰机插上了电源。
他端着那杯酒坐到舞台下背对着入口最显眼的位置,聚光灯就在他头顶,仿佛整个主场都是由他掌控。
他翻出包里的警徽,爱不释手地捧在掌心,手指摩挲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送到唇边,轻吻了一下。
这是他父兄的遗物,他绝不会背叛。
绝不。
沉重的门轴转动声响彻空旷的大厅,江倦知道,他等的人来了。
来人特意避开了正门,是从偏僻的窗口跳进来的,本来以为来得足够早,就能抢先一步做好准备,没想到一进来就碰上了静坐在舞台下的人。
张咏君仗着那人耳朵不好,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正要开口,那人却抢先一步说道:“麻烦把制冰机里的冰块拿来,这酒没冰喝不下去。”
张咏君没能得逞,惋惜地耸了耸肩,只好照着江倦所说,去吧台里拎了个冰桶出来,把制冰机里冻好的冰块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