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思远意外地看着展言,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他说出来的话。不可能的,展言最怕的就是这个。之前他也说不怕,但是邵思远了解他的虚张声势,他们都心知肚明,这种事情一旦曝出来,展言就完了。他不可能拿自己的事业来冒这种风险。邵思远还知道,最近展言的舆情不怎么好,网上都在骂他,所以他看准了这个时候来要钱。但不知道为什么,展言现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好像真的不放在心上了。
邵思远抓着救命稻草似的:“你还叫人打我!这事儿要是说出去——”
展言似乎不耐烦了:“要说你就快去说。”
邵思远噎了一下,惊异地盯着他。展言一副很累的样子,走到扶手椅上坐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然你就去报警,再耽搁两天当心身上伤都好了。”
诚实地讲,展言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脑海里有个微弱的声音提醒他,这么做是不对的,他应该现在就打个电话给陈芳芝,让她来讲价,谈谈条件,把邵思远摆平——他甚至不知道陈芳芝以前是怎么摆平别人的,总之他信任陈芳芝有办法让邵思远以后都闭嘴。其实这是最开始他就应该做的事,只是他一直没有这么做。
可是他把那个微弱的声音掐灭了。
展言感觉到他还是在生气,不再是那种发着抖,控制不住眼泪,要跟江少珩大吵大闹的生气,而是一种更为平静的漠然。简单来说就是觉得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展言现在只想安静地自己呆一会儿,别说是邵思远威胁要去曝光他,就算这会儿地震了,房子要塌下来,展言都只想安静地躺躺平,砸不砸死都无所谓。
邵思远眨了一下眼,突然掉了两滴眼泪下来。
“展言,”他终于放弃了那个很久以前的称呼,用一种心如死灰的语调开了口,“我知道你现在看不起我,但我只是没你这么好的命……”
展言顿了一会儿,抬眼看着他,没听懂:“什么?”
邵思远抬手擦眼泪,手臂一抬就牵动伤处,抽了两口冷气才往下说:“当初我没考上研,我爸妈天天逼着我去考公,不许我跟你玩乐队,说那是玩物丧志……你呢?阿姨那么疼你,你要什么她都依你,你想唱歌,她就给人送烤肠让人家听你唱。你老说我跟她献殷勤是为了巴结你,说得那么难听,可我……”他抽了一下,“我是真的希望她能是我的妈妈。”
展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邵思远声音很轻:“我也是喜欢唱歌的啊!你忘记了吗?”
展言确实早就忘记了。
“后来编制我考上了,他们又催我结婚。”邵思远苦笑了一声,“我是对不起你。但我哪儿敢说实话?现在雷倩把事情都捅出来了,她爸爸跟舅舅说找了人要弄死我,我爸呢,一听说同性恋三个字,就说我不是他儿子,打死就打死,别到他门前去丢人现眼——可这个女人明明是他们逼着我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