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候嚎啕大哭,忘记周围的人说了些什么,他好像要把这一辈子的苦难和委屈全都一并哭出来,蹲在地上哭得面红耳赤,喘不上气。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哭累了,蹲在地上,身子一抽抽地发着抖,哭得太狠,浑身就开始跟着发冷。陆阳走到他身边,把外套披在他身上,蹲在他面前,几秒之后,陆阳叹息一声:“小王啊——”
他抬起头,露出通红的眼睛,迎接他的,是一双淡然的眼睛。
“小王啊,你还好吗?”陆阳看着他,嘴角带着一抹淡笑。
陆阳举着伞,就站在离王局几步之遥的地方,这些年,他仿佛沉淀了一般,整个人透着自信、沉稳的气息。三十年过去,彼此变化都不少,他依旧认出了眼前的人。
谁也想不到,第二天清晨,陆阳主动自首,他站在门外,所有警察都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走上前逮捕他,他神情庄重地看着警局,感叹着说:“这里真是不一样了,以前光秃秃什么都没有……这栋楼也重新装饰了啊,呵呵,以前我看着的时候觉得,特别高大。”
他手里没有武器,却让一帮武装特警如临大敌,好像他长得奇形怪状,谁也不敢靠近。
陆阳全程都很淡然,他径直走到另一边,在缠绕着淡淡的硝烟味的残缺大门前放下一束白菊花,打算祭奠着些什么。
大门前大灯洒下,把淅淅沥沥的雨点染上一层金光,和腾起的白色雾气连在一起,让陆阳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真切,仿佛一眨眼,他就会消失在茫茫的雨水中。
他站直身子,背挺直得像是冬日迎着寒风的绿松,微微抬眼,挤在他面前的警察仿佛感到了排山倒海的威严,一个个潮水般散开,迷迷糊糊给他让出一条道,他露出慈善的笑意,迈着步伐一步步缓缓走到王局身旁。
王局神色复杂看了一眼眼前人,缓缓点了下头:“我很好。”
陆阳闻言温和地笑了下,声音轻柔地问:“有多好?找的对象贴心吗?孩子们读大学了吗?工作上遇见困难没?”
雨声“滴滴答答”不停,这些问题好像晚了很多年,但是提问的人,还有回答的人貌似都没有介意。
王局沉默几秒,吸了下鼻子:“都挺好,对象就是那个常常拿着水瓶跟着你跑的,我每次帮你拿水,一来二去,就跟她熟了。孩子马上大学毕业了,不听话,我不让他干警察,他非要,还学的刑侦,干刑警多累啊。对了,现在得考试,也不知道他考不考得上,唉,我头都要被这臭小子搞大了。”
“是吗?”陆阳点点头,举着伞缓缓走到王局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