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们居然绑了广济寺的和尚,这还了得!
原本胆小怕事的他们为了保护佛爷,纷纷从家中涌了出来。还有一些眼看事情不好,急忙到别处的信徒家报信去了。
锦衣卫、东厂还有兵马司的官兵们纷纷掏出白刃,对着眼看要冲上来解救和尚的人群。
“大人,怎么办?”
五城兵马司总提督惊恐地望向袁彬。
怀恩太监看着眼前的一切,转头望向皇城的方向。
袁指挥使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看着街上越来越多的人群,听着他们逐渐变味的口号,直觉今晚可能要出大事。
人还是带少了!
一个被绑住手脚的和尚,趁着看押他的官兵不防备,一下子朝他已经拔出的兵刃上撞了过去。
“无上老母,真空家园。弥勒净土,光明出世!”
他大叫道,用自己的脖子去勾那刀刃。
鲜血从大动脉飙出,和尚轰然倒地,挣扎了两下,失去了生息。
“死了……真的死了!杀人了,杀人啦!锦衣卫杀人啦!”
这一下子,仿佛是滚烫的油锅里被人浇上一大盆水,周围的百姓们都激动的炸开了。
“无上老母,真空家园。弥勒净土,光明出世!”
“杀锦衣卫!杀番子!救回佛爷!”
“人间天子,取而代之,建立佛国,共享极乐!”
失去理智的人群,抄起身边任何看得到的东西往锦衣卫和兵马司,这些平时他们在街上看到都要退避三尺的官爷身上抡去。
堂堂天子脚下,为了一个所谓的“佛爷”,居然民变了!
“陛下,禁军已经带人将通往广济寺所在的鸣玉坊的所有坊门和栅栏都锁死,但是城内外依然有很多教徒,朝着广济寺的方向移动,与守卫的官兵起了冲突,已经被扣押下来。”
怀恩太监现在正在广济寺,今晚在大内宿值的是覃昌太监。
从刚才起,一封封来自城内各兵营,衙署以及卫所的线报被源源不断地呈了上来,看的他胆战心惊,听得朱见深不断冷笑。
“小郎舅啊小郎舅,朕只是让你给朕搞点钱而已。”
朱见深站在皇城靠西北的角楼上,寒风吹起他朱红色的衣袍。
望着只隔着一个坊区的广济寺方向,和那边集合的越来越多的灯火,朱见深仿佛闻到了空气中大战前一触即发的味道。
他真的太熟悉这个味道了。
从瓦剌那边传来父皇被俘虏消息的那个晚上,被叔父废弃了太子之位前一天的那个晚上,还有“夺门之变”的那个晚上……无数个生死交加的夜晚,都是万侍长陪伴着他一路走来。
今天,万侍长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在昭德宫睡下,由他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了。
“搞钱而已,没让你给朕搞出那么大的事情出来……”
“万大人他也是……”
覃昌受过万达的好处,又一直跟在万贞儿身边,见到如此情景,想要为他说两句好话。
“朕知道,朕不是怪他。”
朱见深甩了甩衣袖。
“这不是挺好么……”
年轻的皇帝微微一笑,“京内潜伏的这些妖魔鬼怪们。朕过去想要抓他们还抓不到,今天自己全部都跑出来了,有何不可!”
上一次那么大规模地清缴白莲教的妖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还是太祖爷爷,和永乐爷爷那是时候的事情了吧?
上一个所谓“佛爷”是谁?
洪武六年,湖广罗田县妖人王佛儿,自称是弥勒佛降生,称帝作乱,被绞杀。
洪武十九年,又来了一个“弥勒祖师”,叫做“全无用”,在江西起兵,被围剿殆尽。
到了永乐十八年,就在北京旁边的河北真定府,有所谓“五百罗汉”集体造反和妖女唐赛儿起义,被太爷爷杀得四下逃窜。
这些人后来隐入民间,朝廷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当时将全国的道观,尼姑庵都搜了个遍,依然没有找到余党的下落。
这下好了,今天全部都跳出来了。
这位新登基不久的皇帝,自认为虽然不能超越尧舜,但也是一心想要朝着朱家的那些伟大皇帝们靠齐的。
洪武大帝,永乐大帝,宣德大帝,他们就是自己的目标。
子不言父过,他不能对于父亲在“土木堡之变”后的所作所为再多说些什么。
千秋万载之后,自有史书工笔,为这段历史做定论。
但是他不一样,他要成为大明的“中兴之主”,将这个国家引导回正确的,光明的道路上。
杀贪官是第一步。
灭邪教,就当是第二步吧。